李景林  

     在上個世纪的二三十年代,被美譽為“神劍李”、“劍俠李”的李景林先生,是當時武術界中的叱咤風雲人物。但大都僅聞其聲譽,而未見其神韻,僅知其红得發紫,而不知其去得突然。但知其假象,不知其實相。成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物,成為二十世纪武術界的一謎團。   
  後人由於追慕者很多,知情者很少。抹黑者雖極少,但造成惡果卻極大。使李景林的形象受到扭曲變形和蒙冤。筆者是楊奎山的嫡傳大弟子,是李景林的嫡傳大徒孫。經多年研究及各種原因的拖延,直到今日才將鲜為人知的事實真相公開,還李景林本來清白和光輝形象。
  下面有幾點說明:   
  一、本文内容是以恩師楊奎山對筆者在以往二十多年裡的陸續口述為主,以褚桂亭師伯、赫家俊師叔、王喜林師叔、楊國俠世兄、李天骥師兄、赫麗娜師妹等叙述為辅助。   
  二、以《浙江國術游藝大會》及《民國人物大辭典》等典籍為依據。以《中華武術》、《武當》、《武林》、《武魂》等武術期刊為参考資料。   
  三;向提供重要資料的舟山市金子坤、西安市郭叔藩、錦州市邱萬春、武漢市陳湘陵、句容市張輝等各位同仁致谢。   
  四、文中大部分人物均是筆者前輩,為简化稱呼,均直呼其名,望各位諒解。   
  五、筆者經過多年調查研究,對本文绝對承登歷史責任和道義責任,要為後人研究“李景林武術思想體系”和研究歷史,撥開“雲遮霧罩”及掃除“暗礁黑流”,提供一條明晰淨潔的“循經脈络”。文中凡涉及個人意見時另有加筆者注。   
  六、本文因時間跨度長,涉及面廣、内容多,難免疏漏,望同道和有關人士不吝進行有依據的批评和補充。      

將軍愛武技,小站招教習     
  李景林,字芳宸,1885年(清光绪十年),生于河北棗强恩察前七家村。從小酷爱武術,在家鄉習燕青門及二郎門等武術。少年入奉天的“育字軍”(清朝辦在沈陽的學生軍校)。因他聰穎及武術基礎好,受到軍中“管帶”(清朝軍官的職稱)宋唯一的喜愛。宋唯一是武當丹派一位劍俠,對李景林單傳秘授了武當劍法。八國聯軍入侵中國,“育字軍”解散,師徒從此各奔前程。16歲的李景林回到家鄉,少年壯志閑不住,在進保定軍校前特地帶藝投師到近鄰永年,向楊健侯學藝,成為楊家稀有的外姓徒弟之一,並與楊澄甫结下深厚友誼。在“保定軍官學校”畢業後,到奉軍許蘭洲部,歷任團長、旅長等。   
  習武出身的李景林,治軍特别重用武術,在軍中建立傳業武術隊,强化貫徹“武術在實戰中學,在實戰中用”的原則。他用武術方法來訓練士兵的近身格鬥和搏殺本領,特别是在騎兵中設“斬劈活靶與活靶反擊”的訓練課目,并常親自参與示範。因他精於劍術,在奉軍和東北地區,早就有“神劍李”的美譽。所以李景林既是一位武術軍事家,又是一位軍事武術家。   
  1920年,李景林任奉軍第三混成旅旅長,部隊驻扎在天津小站(原北洋軍驻地),為了增强以傅振嵩為隊長的武術隊力量,李景林决定公開招考“武術教習”三名,考試拳械四項,免考劍術項。消息傳開,河北省竟有二百多人報名参加考試。經過數天的比賽,十八歲的楊奎山獲得第一名,他参賽的項目是六合太祖拳、六合三進刀、六合槍、六合刀裡夾鞭等四項。在表演中,所有二起腿、旋風腿、蝙蝠腿及空中擺蓮等騰空動作,其屁股的騰空離地高度均在二公尺以上,身輕如燕,潇洒飄逸,顯見其輕功特佳。李景林在驚喜之下,公布增加第四名,將二、三、四名编入武術隊,將楊奎山留在身邊,收作親隨徒弟兼貼身保鏢。      

三代喜相逢 武運上青天     
  大武術家許蘭洲擅長一對双鉤,行鉤時,猶如彩蝶纷飛、天女散花,在武術界中是聞名的“行鉤花蝴蝶”。李景林原是他的部下,所以許蘭洲是李景林的常客,見到李景林的爱徒楊奎山後,羡慕不已,贊不绝口。於是,李景林介绍楊奎山拜許蘭洲為師,楊奎山便有了第三位老師,很快學得了一套珍貴的“蝴蝶行鉤”。   
  1922年奉直交惡,李景林升任第三梯隊(東路軍)司令。準備交戰前,李景林在武術隊再挑選三人,使自己身邊有楊奎山、郭憲三、林志遠、黄敬義等四個親隨徒弟。四月二十二日發生第一次奉直戰争,開戰僅七天,第一梯隊司令張學良負傷,第二梯隊司令張作相的部將許蘭洲師長(楊奎山拜師僅一年多的第三位老師)陣亡,西路軍在長辛店失守,奉軍大敗。後隊改前隊,第三梯隊司令李景林率部二萬餘人,抵住了直軍的追擊,在唐山築成一道防線。七月份,張作霖對奉军進行整编,李景林任陸軍整编第一師師長,部隊移驻遼寧北鎮縣。   
  北鎮就在醫巫間山旁,師部下丁齊銳營長率部駐正安堡,發現房主宋唯一是位劍俠,立即上報。李景林聽到師傅宋唯一在此隐居的消息後,喜出望外,立即率楊奎山、郭憲三、林志遠、黄敬義等四個親隨徒弟到正安堡拜見师傅,及徒孫拜見師爺。李景林急不可待地將師傅宋唯一請到北鎮縣的師部,特辦喜宴迎師接風。陪宴者有師軍法處長蔣馨山、團長張憲及當地的绅士與商賈,同慶師徒喜相逢,同慶祖孫三代喜相逢(註1)。   
  這次祖孫三代喜相逢,在武術史上具有劃時代的重要里程碑意義。其中有五個重要情節:
  1、在宴席上,宋唯一的情绪很高,大家就乘興要他表演一個節目。在盛情之下,他即興表演,說了聲“看好”,人就不見了,椅子也未動。大家拍手叫好叫绝。坐在側席的楊奎山等人,聞聲後看到宋唯一全身高高地貼在廳堂一側牆上。復歸坐後,大家問是什麼功夫,宋唯一說:「這是『地行蛇』接『牆上挂圖』。」   
  2、飯後,宋唯一坐在廳堂中間的椅子上品茶抽旱煙,大家在兩邊正議論贊美席間的表演,突然眼前一閃,大家看宋唯一正在裝旱煙,但天井中荷花缸邊上卻碴了一鍋煙灰。大家又是驚嘆又是叫绝,贊美他是真正的“踏雪無痕宋唯一”。  
  3、宋唯一審時度勢,認為奉直間必定再度開戰,李景林是做大事者,要為他訓練四十八位劍俠,组建一個特别隊伍。但當時只有楊奎山等人能施展輕功上房,其他符合條件的人太少,無法實行。計劃雖然作罷,也可見宋唯一的雄才大略。   
   4、為了彌補無法訓練四十八位劍俠的遺憾,為了讓愛徒李景林能夠完全繼承劍法劍術,宋唯一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在1922年底前趕寫了中國歷史以來唯一的一部稀世珍寶《武當劍譜》,加上早已寫好的一部《劍形八卦掌譜》,將兩本手稿送给李景林,將一生的心血交给了李景林。此舉填補了中國劍法的文字真空。  
   5、在宋唯一的劍譜和言傳身教下,李景林完全吸收了武當劍法的精華和真諦,使他的劍法劍術造詣達到一生的巔峰。   
  1924年9月12日,張作霖通電討直,第二次奉直戰爭開始,李景林任第一軍軍長。四個徒弟各有分工,楊奎山是保鏢兼管武事,郭憲三管文事,林志遠管勤務,黄敬義管生活。行軍至山海關下休息,林志遠將裝有文件及宋唯一珍本的搭褳袋與馬鞍卸下,坐在馬草堆上抽旱煙,因非常疲勞睡著了。很快草堆失火,待發現已搶救不及,馬鞍及搭褳袋燒掉了,《武當劍譜》正巧被蔣馨山借閱而幸免於難,但绝世珍寶《劍形八卦掌譜》卻被非常可惜的燒掉了。
  這次奉直大戰,李景林的第一軍為開路先锋,銳不可擋,勢如破竹,迅速占領直、鲁、皖、蘇、浙、滬等大片土地。這時,第一軍已擴编為十二個旅的兵力,兼任河北保安司令及省長,不久升任第二路軍司令。1925年11月,升任奉軍第一方面軍團司令。   李景林的省長公署設在天津。在繁忙的軍政事務中,仍關心愛徒楊奎山的武術造詣。由李景林介绍,楊奎山再拜天津的形意名家“鐵足佛”尚雲祥為第四位老師,學習形意散打。      

厭煩戰亂 通電下野   
  李景林的軍職極高,管轄面積大,兵力分散。1925年12月,奉军第三軍代軍長郭松齡倒戈反奉,李景林靜觀待變。驻扎在張家口的馮玉样部隊乘勢攻擊。養精蓄銳的馮軍第一軍軍長張之江率部攻打京、津。1926年1月,天津被攻陷,李景林尚未撤離,只能在公館裡閉門不出,成為張之江的籠中之鳥。   李景林的公署在鞍山道70號(原是“静園”,後為溥儀在天津的住處),公館在四平道88號,公館的後門就是鞍山道,向東不到二百米,就是公署。這一帶已是“日租界”,張之江不能用軍隊包圍李公館,也不能在“日租界”逮人,只能派便衣暗哨日夜監視,等待機會抓人。  
  李景林當然不能一直呆在公館内,要設法離開。於是研究了一個只有武術高人才能實行的周密方案。一天清晨,约四點鍾左右,由李景林侄兒李書泰預先安排的一輛汽車,在四平道沿公館的一側由東向西以六十里速度快速行駛(速度慢容易引起懷疑)。車門開著,公館大門也開著,楊奎山守在門口,待汽車過來時發出信號,李景林幾個人箭步飛身上車。因汽車不變速無異聲,在夜深人靜中聽起來是自然的過路車。李景林出了市區,到了海河及鐵路以東的復興莊王家大院一號楊奎山岳父家中,楊奎山只身回家,與李景林會合後,二人立刻渡海到煙台去濟南。   
  經此事變,李景林對各種勢力混戰非常反感,同時對丢失京津,也感到愧對張大帥。經此打擊,心生厭煩,萌生退意。在濟南召集麾下组成。“直鲁聯軍”時,故意讓部下張宗昌任司令,自任副司令,立即北上攻打馮軍。張作霖在平定郭松齡叛亂後,立即揮師南下,在南北夾擊下,馮軍大敗。1926年4月,馮玉祥、張之江向全國通電宣布下野。張之江被趕出占領僅三個月的天津。京津收回後,李景林對張作霖也算有了交代,并主動引咎辭職。1926年6月,李景林通電全國,宣布下野,從此不問軍政事,專心從事提倡武術。      

率徒南下 力倡國術      
  1926年下半年,李景林帶領李書泰、楊奎山、郭憲三、林志遠、黄敬義等一行六人,從天津乘海輪下上海。上海的十六鋪碼頭,有以曹幼珊為首的一百多人歡迎隊伍,舉著横幅歡迎標語,每人手中拿著歡迎小旗,一路上喊著歡迎口號,敲鑼打鼓放鞭炮,所經之處,不少人知道情况後都自動加入歡迎行列。隊伍越來越長,浩浩蕩蕩竟有五六百人。對一位武術家說,這是前所未有的盛況。   
  一行六人先在曹幼珊家中,也就是延安東路“大世界”後面的宰牛公司附近。這曹幼珊是蘇浙滬地區的青幫大首領,勢力及能量很大,黄金榮、杜月笙都是他的“通”字輩學生。(李、曾二人素不相識,曹為何如此盛情?筆者認為:青幫的特點之一就是善於结交各種勢力的台上或下野的上層人物。當時奉軍正勢力大,包括上海,少帥張學良在上海,曹幼珊肯定要拜會结交。李景林是奉軍第一軍司令,屬上將級重要人物,平時與張學良關係很好,現在又突然向全國通電下野,又成了當時的新聞人物。李景林要在全國大力提倡發展國術的願望,是曹幼珊主動向張學良表示願意幫助的。)   
  上海閘北區開封路有一座“更新舞台”,是上海當時最大的戲院,能容坐四千人。老闆王永山也是青幫通字輩的人物,他歡迎李景林特别積極,帶著兒子王喜林及表甥郝家俊二人到十六鋪碼頭歡迎後,又帶著二人第一個到曹幼珊家,命二人向珊爺及李景林叩頭。曹立即向李建議收他们二人為徒。李當然要给曹面子,就說:「這是我们有缘,算是我到上海收的第一批徒弟吧。」曹又趁熱打鐵說:「家中有香堂,可行拜師大禮。」李書泰立即提出異議,要另擇良日。大家都明白,在青幫香堂行拜師禮儀是不妥當的,都說另擇吉日。   
  李景林到上海後,立即邀请志同道合的孫禄堂来滬共商提倡國術事宜。於是,大家住到法租界愛多亞路的梵皇宫飯店(這定黄金荣開的飯店,後曾改成“大千世界”)。李、孫二人住在二樓,李書泰、楊奎山、郭憲三、林志遠、黄敬義、郝家俊、王喜林等七人帶槍輪流值班。楊澄甫到上海,住在李景林的右邊房間,後到“浙江國術館”任教務長。   
  1926年底,李景林、孫禄堂二人在上海一同收徒。孫的年龄比李大,李請孫挑選地址。孫雖是北方人,但喜吃辣,就在“大世界”對面西藏南路一家川菜館“獨一處”臨時設個香案,燒著大香,每人手中拿著龍鳳大红帖,内裝家庭主代的個人簡歷和一張五十大洋的支票。這次王喜林將弟弟王喜奎也帶去一同拜師。先有孫禄堂進行收徒的拜師大禮,李景林作貴賓列席,儀式由徒弟李玉琳主持。而後由李景林進行收徒的拜師大禮,孫禄堂作貴賓列席,儀式由李書泰主持。這次拜師大禮有一個特别情節,就是孙禄堂堅决不收郝家俊的拜帖,使郝家俊非常尴尬,禮儀無法進行。只有李景林知道個中原因,因為孫禄堂與郝家俊的父親郝海鹏(恩光)有特别情誼,當然不能收侄輩家俊的拜貼與禮金。於是,李景林建議“拜貼免交仍参加拜師大禮”。這次二人共同收的徒弟有:孫存周、李玉琳、高振東、胡鳳山、李書泰、楊奎山、郭憲三、林志遠、黄敬義、郝家俊、王喜林、王喜奎、蕭格清、鄭懷賢、孫振岱、章東、支燮堂等二三十人。因事過近八十年,記載不全,肯定有遺漏,僅供参考。還有不少徒弟不是本次的,而是以後二人分别收的徒弟。   

倡建國術館 又薦張之江      
  1927年,蔣介石建立南京政府後,下半年特派邵力子到上海,請李景林建立“中央國術館”并任館長。李景林不願意,建議由張之江擔任,并請邵力子代為致謝蔣介石。1928年3月24日,“中央國術館”在南京建立,張之江任館長。對此,有以下七點說明。   
  1、1927年,國内戰爭與政局混亂,蔣介石建立南京政府後,有千頭萬绪的事情要做,特别是對付共產黨,蔣介石绝不會主動考慮建立一個與軍政無關的“中央國術館”。   
  2、李景林在上海奔走呼籲了一年多,要洗雪“東亞病夫”之恥辱,要提倡“全民國術化”、國術能“强身、强國、强種、强族”,這在當時是绝無僅有的第一人,且具有强大的號召力與影響力。對此種順水推舟、一舉兩得之事,蔣介石是會做的——既可拉攏一位奉軍高級將領,又可收買一點人心。所以,“中央國術館”就建立了。   
  3、蔣介石既然被李景林所“逼”同意建立“中央國術館”,順理成章應由李景林肩挑。於是,在下半年特派邵力子到上海請李景林。出乎所料的是,李卻不同意,而建議请張之江出任。任何事情的發展都有一個過程,绝不可能是蔣介石心血來潮,突然之間要找一個熟悉的、在揚州當寓公的張之江來建館并擔任館長。   
  4、李景林既然提倡國術,為何又不肯擔任“中央國術館”館長?原因是李不肯担任官方職務,受蒋掣肘,只想自由自在能進能退地提倡國術。  
  5、李景林為何推薦張之江?李、張二人在戰場上交惡,互把對方趕出天津,同是將军級人物,同是通電下野人物,二人互不相識,更是毫無交情可言。李景林不肯出任“中央國術館”館長之職,但绝不可能一推了事,必須找一個情况相當的人代替,考慮到張之江是最合適人選。所以,李景林建議張之江出任“中央國術館”館長,完全是“金蟬脱殼”之計,是為了脱身。  
  6、蔣介石為何又同意張之江出任中央國術館館長一職呢?蔣根本就不重視國術,既不認識李景林,更不認識張之江,建立“中央國術館”本就是“順水推舟”、“一箭雙雕”之事。李景林是奉軍中一隻東北虎,張之江是馮軍中一隻西北狼,如今東北虎未抓住,先抓住一隻西北狼,也是可以接受的。   
  7、張之江出任“中央國術館長”是突然的,為了慎重其事,他請馮玉祥出任“中央國術館理事會理事長”,自己取得“西北國民軍全權代表駐南京首席聯络官”的身份,蔣介石就不能隨便調遣他了。      
設世纪擂台 匯天下豪傑
  “中央國術館”成立以後,在全國進行了一次國術考試,這次“國考”影響很大。反觀李景林高喊提倡術,卻並無明顯動作,雖然李景林是推動建立“中央國術館”的大功臣,但局外人并不知情。1929年初,李景林計劃舉辦一個“全國打擂比賽”的大動作,但苦於没有資金。他雖曾為奉軍高級將領,也曾擔任省長,卻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當時,他在上海的生活開支已很難维持,當然更無能力舉辦大賽。經過反復思考,李景林决定採取下策,走一步“險棋”。  
  在一次嶼黄金榮、杜月笙二人的叙談中,李景林表示要請他们幫忙舉辦“全國打擂比賽”,請他們每人資助五萬大洋,並拔出手槍輕輕地放在台上,開玩笑地說:「你們是有名的『大流氓』,這次我暂當一回『大土匪』。」說完,哈哈大笑,黄、杜二人連說好商量。   
  “勒索”大流氓並非小事,十萬大洋也非小數。曹幼珊知道事情後,請出政要張靜江和大商賈王曉籟商量。張靜江當時是浙江省長,是民國特殊人物,當年是曹幼珊請張靜江把流落在上海的蔣介石介绍给孙中山的,蒋介石見到他也禮讓三分,現在他答應李景林舉辦“全國打擂比賽”,經費及名稱由浙江省政府研究决定。關於十萬大洋之事變輕了,由曹幼珊出面說情,黄金榮、杜月笙各出兩萬大洋,王曉籟自願資助二萬大洋,體面地為了李景林解决六萬大洋的經費。   
  1929年5月3日,張静江主持召開了浙江省政府223次會議,决議文件的第一句就是“浙江國術游藝大會”之創辦,其動議者為省政府主席兼國術館長張靜江先生。决議聘請李景林為籌備主任,褚民誼、孫禄堂為副主任。决議用参觀券籌集經費40萬大洋。張靜江為李景林舉辦“全國打擂比賽”做好了所有關键性的準備工作。   
  同年5月中旬,李景林、孫禄堂一行人等從上海移師杭州,住在西湖友常别墅。經過數月籌備,於9月27日向全國各省通電,邀請確有國術技能者参加比賽,一切食宿及來往路費均由大會提供。10月11日“浙江國術游藝大會”正式成立。   
  武术界一貫認為“全國打擂”的大會有很多特色,有很多經驗值得我们今天借鑑。大會全部情况,已由《浙江國術游藝大會匯刊》詳细介绍,不再重復,這裡僅介绍大會的十大特徵。   
  一、大會情况:大會全力貫徹李景林呼喻已三年的洗雪“東亞病夫”之恥、轉移“頹風”、提倡“全民國術化”、“國術實戰化”,强調國術“强身、强國、强種、强族”的宗旨。大會的口號集中體現在擂台前的對聯中。上聯是:一台聚國術英雄,虎躍龍骧,表現畢生功力,歷來運動會中無此舉;下聯:百世樹富强基礎,頑廉懦立,轉移千载頹風,民眾體育世上有餘思。横幅是:頒全民國術化。全國有13個省以及南京、上海、北京、天津、青島、武測等當時的六個特别市報名参加。11月16日大會開幕。實到445人(其中,中央國術館55人),376人参加拳械表演,109人参加打擂及表演,是典型的傳统國術技擊賽。大會聘請了全國國術名家29人擔任詊判委員及37人擔任監察委員,由李景林任詊判委員長。大會由最高權力的“大會執行部主任”李景林主持。11月28日结束,賽期12天,加上11月10日開始提前一周接待和陸續離會,前後長達二十餘天。在二十世纪的全部武術比賽中,“全國打擂比賽”創造了很多世纪之最。如,創提倡國術來振興民族精神的世纪之最;創参賽人數最多的世纪之最;創賽期最長的世纪之最;創長賽期全供给的世纪之最。   
  二、参加打擂人員必須會拳械表演才能取得資格。這是國術的本色和特點,可以保持高水平,避免不會技擊的低水平亂打,也是大會的真正“國術游藝”。大會每天交替進行打擂和拳械表演,有很多人竟能天天在同一個下午既参加下一輪打擂又参加拳械表演,特别是岳俠、高作霖等。這種個人能同時参加表演與打擂的能力與方法,對今人應有啟迪。   
  三、拳械表演創歷史最高水平。李景林是大會的最高權力者,規定親隨徒弟不参加打擂,主動回避,但可参加拳械表演。参加大會人員都是武林高手,詊判委員及監察委員等大都是全國名家,也纷纷下場参加表演,名家與高手雲集,匯聚了全國的國術精英,使大會的表演成為全國最高水平的表演。李景林與徒弟楊奎山、郭憲三、林志遠及新收徒弟李慶瀾,還有女兒李書琴及二夫人趙美英等都多次参加表演。河北一位23歲的劉英華,練傳统太乙門,大會期間共表演二十次,特别是11月19日,竟在一個下午的拳械表演後半場連續出場表演八次,而且後四次都是器械對打,在國術史上創“連續出場表演”的世纪之最。   
  四、觀眾可以臨時報名参加表演,這使有國術技能的人才得到充分發揮的機會。大會表演的第一天,觀眾中有位教師名叫王思慶,臨時報名要求獻藝,經大會同意,臨時插入表演了梅花拳和三尖二刃刀。   
  五、打擂不設種子選手,不分體重級别,参賽人員的分组、分對、分序全部採取臨場摇號或抽簽,這種公開、公平、公正的做法完全杜绝了“暗箱”操作。技能水平及體能都不在同一起跑線,為避免强强早傷或弱弱僥倖,採取雙敗淘汰制,给参賽人員有充分發揮的補償機會。11月26日淘汰到只有26人,當天下午要進行優勝决賽,韓慶堂每輪都在敗者组出,竟連續打到第九輪才獲得第7名,在九輪中要連續 與八人决戰,這也是绝無僅有的。   
  六、打擂不准用護具。擂台高1.3米,正方形每邊20米,不設護欄。不准用頭盔、護胸、護襠、護膝、護肘及拳套等護具。嚴格規定“四禁”:不准挖眼、不准扼喉、不准打太陽穴、不准取陰。上場前一律換上大會提供的比賽服,這是無袖、無領、無袋的短布衫及短褲,不穿襪子,杜绝夾帶,完全是空手赤腳。   
  七、打擂比賽中發生死傷,概由本人負責,大會不負責任。但大會提供急救,設立三間中西醫療室,並準備薄板棺材一副,死一人提供三百大洋撫恤金。此舉使技能較差者望而生畏,打擂開始時,上午報名参賽者 128人,聽了细則後,下午實際参賽者為109人,有19人自退。   
  八、打擂比賽規則,聽取合理建議,及時修改。大會本來制订比賽規則21條,比賽第二天就開始修改6條,主要内容是要以“跌倒為負”。比賽第4天又修改内容是限時10分鍾,過無勝負則雙方都取消比賽資格。比賽第6天又修改,拳腳一律解放,除“四禁”外,可踢打身體各部位。6天中三次修改規則,成为當時最完善的武術散打規則。  
  九、觀眾可以臨時報参加打擂,也可以指名對象進行挑戰賽。  
 (1)大會第6天,11月22日下午,第3组比賽结束,有國術名家表演绝技後,有位觀眾郭某挑戰,指名要與詊判委員長李景林比賽。李欣然應戰。比賽開始後,郭奮拳向前,李不接不架,退讓數招,再後發先至,突然閃出一掌,將身材高大魁梧的郭某擊出一丈餘而倒地,全場7萬餘觀眾為之震撼,歡聲雷動。
 (2)大會第7天,觀眾中有位江西来的老僧要求上場比賽,經大會同意,正巧胡鳳山輪空願陪。上台後,老僧先發制人,出手如連珠炮一樣猛擊,胡鳳山則退讓數招,突然一個換步接手鑽拳,後發先至,將老僧的額骨擊破塌陷,大會立即進行急救。  
  十、绑架報復未遂。11月23日是打擂第2天,有一對参賽者林長青與王喜林。林是杭州市警察局偵缉隊長,四十多歲,號稱徒弟眾多,在杭州很有影響。而王當年22歲,已拜過三位老師,練形意拳雖僅2年多,但已能一拳將磚牆打個深坑。有人勸王放棄與林對搏算了,王則說:「好不容易第一次有機會参加全國打擂,就不敢上場?不成了窩囊廢?以後如何見人?輸也要輸得體面,拼一下也不見得會輸,如果被他打死,算我活該。」兩强相遇勇者勝,正式交手時双方都很猛,王先被林打到一拳,鼻子出血,接著王卻猛一個鑽拳把林打個屁股著地。詊判的哨子已吹停止,勝負已决,林卻從地上爬起來向王猛撲,口喊不算數。王此時沉著大膽手不軟,快速向林的肚子像連珠炮一樣連崩三拳,林被打個仰面朝天,二比○,王喜林打敗林長青。  
  次日,王喜林正在心情舒暢地看别人比賽,突然有七八個人向他形成包圍,說林長青請他去。王一看他们每個人腰上都有短槍,就明白是要绑架,機智的他立即高喊“你們想绑架報復嗎?”,一邊喊一邊向主席台走去。因在場内,又有這一嗓子,七八個人不敢動手,立即散去。聽了王喜林的報告後,兼管大會安全的副詊判委員長褚民誼,立即對在場的杭州市警察局長李子裁叫道:「立即把姓林的小子找來!」褚民誼對著林長青大罵道:「你小子有多少條槍?打輸了就想绑架報復?照你這樣,大會不亂了套?你是故意和我過不去,要我的好看?我不與你多說,現在把姓王的交给你了,他在杭州要是出半點差错,就拿你是問,你提頭來見。」褚民誼當時是國民黨中常委、部長,官職權勢大,否則鎮攝不了林長青。林立即對王說:「誤會、誤會,我保證你在杭州的安全。」   
  從以上十大特徵看到,整個全國打擂比賽大會的過程,等於是李景林寫了一本《中國武術散打裁判學》。大會辦得非常成功,正如擂台對聯的最後兩句所說“歷來運動會中無此舉”,“民眾體育史上有餘思”。對中國武術界來說,它是“總攬神州精武,罕見千古盛會,叱咤風雲武史,模式導向後代”。      
滬杭三載弄風雨 國術漸興迎春暉     
  李景林在上海、杭州的三年多時間中,為國術發展做了以下工作:   
  1、提倡全民國術化,國術能强身、强國、强種、强族,强化振興民族精神,促使蔣介石成立“中央國術館”。   
  2、舉辦世纪之最的全國打擂比賽,即“浙江國術游藝大會”。   
  3、在上海舉辦兩次打擂比賽。全國打擂比賽结束後,人員全部離開杭州,大部分要經過上海。在李景林新收的徒弟中,有部分要跟著學武當劍,這等於要李建一個教學基地。對此,李早已派李書泰持信去濟南見山東省長韓復渠,籌備創建“山東國術館”,所以在上海等待消息。所有人員對全國打擂比賽餘興未了,要求在上海繼續進行,於是產生了“第二次打擂”。第一天在“逸園”跑狗場,因是冬天,又是露天,比賽進行中又下大雪,第二天就改在“大舞台”進行(後改名“天蟾舞台”)。有一次抽簽是竇乃庚對郝家俊,窦知道郝的鑽拳厲害,上場後不敢硬拼,就用“太乙醉拳”摇摇擺擺,恍恍悠悠地走偏門進攻,结果竇被郝又摔又打擊倒在地。當時上海報纸說是“十一郎拳打青面虎”,郝家俊第二次打擂第十四名。   
  4、創建“山東國術館”。韓復渠積極支持建立“山東國術館”,條件是要李景林挂名“山東省副主席”。李書泰立即在濟南九緯路租下一座“戴公館”,作館址準備。孫禄堂也要去鎮江任“江蘇國術館”館長,李、孫二人朝夕相處三年多,從此分手。   
  5、李景林公開歷來秘傳的武當劍。武當劍術是道家内部代代秘傳單授的,是國術中的奇葩,傳至李景林為第十代,從他手裡開始向社會公開。隐迹已久的劍法重現武壇,這是震驚國術界的天大之事,公開傳授的是“武當對劍”,由親隨徒弟楊奎山代師具體教學傳授。李景林“於無劍處,處處皆劍”的縱横飄忽。出手如閃电,運劍出神入化的高超境界,完全征服了國術界。使得早巳聞名奉軍和東北地區的“神劍李”、“劍俠李”和“飛劍李”等神化美稱又纷至沓来,使李景林成为震驚武林的叱咤風雲人物。  
  6、李景林廣泛收徒。從上海到杭州,特别是全國打擂期間,李景林閃掌擊飛郭某挑戰的上乘功夫,震驚國術界,拜師的更多,包括多位“監察委員”。在三年多時間中,前後有五百多人向李景林遞帖拜師,或許是這些挂名的“二岔子”徒弟出於對李景林的敬佩。這樣的廣泛收徒,影響很大,成為國術界中罕見的美談。下面介绍三個情况。   
 (1)楊澄甫與李景林是世兄弟關係,關係很好。因楊家無劍術項目(註2),所以楊澄甫讓自己的徒弟武匯川、田兆麟、褚桂亭、董英杰、陳微明(後人稱“五虎將”)、徐思允、葉大密等,先後拜李景林為師學武當劍。  
 (2)河北任丘膜州鎮人黄杰之,介绍兒子黄元秀拜李景林為師。黄元秀在杭州西湖邊的别墅裡宴請李景林,一起拜師的有同多好友“浙江國術館”教務主任褚桂亭及蘇景由等人。後來褚、黄二人是學武當對劍的最佳一對,1935年,黄元秀编《武当劍法大要》介绍五路武當對劍。   
 (3)李景林在新收徒弟中,對曾在江蘇國術館的李慶瀾(全國打擂第 14名)有好感,收為親隨徒弟,成為黄敬義失蹤後的李景林四親隨之一。   
  7、12月中旬,上海鐵路局為李景林特發北上濟南專車一列,專車在南京停留三天,李景林與張之江二人互作禮節性拜訪,并互作歡迎與告别宴請。二人在生平中僅此一見,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第3天專車離南京北上。李景林到濟南後,即宣布“山東國術館”成立。   

遠離國術館未曾受“三請”     
  李景林是遠離中國國術館的。這在李景林推薦張之江的前文中已詳述。李景林的歷史事實證明,他對中央國術館除促進作用外,毫無關係。“中央國術館”的组織结構文件中,根本没有李景林。張之江的女兒先後兩次在《武魂》發表建館情况,第一次是正確的,第二次卻毫無根據地加上李景林,這是错誤的。吴玉昆、張文廣、蔣浩泉、袁賢群等教授及何福生,還有李和生先生,他们都是中央國術館畢業的,筆者曾先後請教,他們先後都是同樣回答:李景林根本不是中央國術館的副館長。“浙江國術游藝大會”開幕前夕,張之江寫便函给李景林,當時,二人尚未見過面。見“中央國術館長致李主任函”稱“芳宸大哥台鑑——此次本館與會諸同志参加比賽者多係員員資格,成績尚屬幼稚,其勇敢志願頗堪嘉許,應賽資格雖差,未便阻其興趣也。弟意此次大會皆係國内同胞,渠等願意比賽,亦藉此使其實地試驗,俾可自勵精進,諒哥亦惠然肯諾也——弟張之江拜啟。”這便函通篇謙虛禮貌,可以證明二人毫無國術館關係。  
  從“浙江國術游藝大會”的籌辦開幕到结束,李景林共發表過6次講話,從來没有絲毫涉及中央國術館。查遍有關文字資料,有二處涉及副館長之事。
 (1)張靜江主持召開的浙江省政府223次會議的决議文件中有“——函请中央國術館副館長李芳宸先生為籌備主任——。”但在所有高上的呈文、公函、電文及整個大會進行活動期間,根本没有再使用副館長的名義,顯然是對内未對外。因當時李景林是下野後的一介平民,無任何名義。毫無事實依據而空造的“副館長”名義,纯粹是張静江為了省政府文件的體面而對李景林採取的技術性、禮貌性用語,因當時未公開宣傳,所以并未有影體,隨著李景林北上濟南創辦“山東國術館”,那些臨時影響也就煙消雲散了。
(2)“張之江三請李景林”是某文章的一節,惡劣影響很大,文章内容完全是徹頭徹尾的瞎拼亂凑,目的是故意造謠,混淆是非,颠倒歷史。      

山東國術館 實戰校技場      
  1929年12月中旬,山東國術館在濟南創建,館長李景林,教務長李書泰,教務主任李玉琳。山東國術館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教師隊伍整體素質高   
  國術館成立後,有武術家來館毛遂自薦任教,楊奎山請教試招,一交手即被楊擊倒,前後有數位來館試招的均未過一回合。在難请教師的情况下,李景林特請大武術家李書文來館,他是楊奎山心中敬佩的前輩大武術家,當然不可試招,并特拜李書文為第6位老師。這樣一來,山東國術館在建館初始的教師隊伍,是大武術家李景林、李書文,武術名家蔣馨山、黄之洞,武術一等教習楊奎山。李書文是“槍王李”、“神槍李”,八極拳的第四代傳人,其神拳神槍,功夫了得,出手見红,有鐵砂掌绝技。蔣馨山是程廷華的徒弟,是董海川的第三代徒孫,八卦掌功夫很好,仆步一伏身即越八仙台,起動一抬腿亦越八仙台,是李景林的表弟。黄之洞是家傳“藤槍”绝技,既不同杆槍,更不同繩鏢,練起一丈二尺長的藤槍如游龍戲水,人稱“藤槍黄”,是李景林的表舅。      
  (二)注重實戰   
 (1)貫徹李景林的武術思想體系,即武術要在實戰中學,在實戰中用。表現在對徒弟的教學,在軍隊中,在全國打擂比賽中,現在要把自己創建的基地——山東國術館,建成一座武術實戰校技場。   
 (2)山東國術館的首批學員均是武林高手,都参加過“全國打擂比賽”的打擂或表演,起點很高。所以,開始時的山東國術館,千真萬確是一座名符其實的武術研究院。   
 (3)山東國術館對學員實行包吃住及按月發津貼制度,是義務培養“强身、强國、强種、强族的武術人才”及“全民國術化師資”的基地。      
  (三)課目設置精良   
  課目有選修課,但規定有四項必修課,即太極拳、八極拳、武當劍和六合槍。  
  (1)“楊式太極拳”為必修課。李景林以老師楊健侯的太極拳為基礎,融入了具有劍法基礎的手法、步法和身法,規定為:山東國術館館式太極拳。衡量太極拳的水平是以實戰性的推手為準,規定凡不能把對方發出一丈開外的,就認定為不會推手。凡是不會推手的,就是不會太極拳。山東國術館成了太極推手的實戰校技場。凡是南来北往就館拜訪者,都要参與推手。當時,國内武術界曾驚呼李景林太極是武太極 (動武之意)。其實,正確的名稱應該是“楊式李架太極”。   
 (2)八極拳为必修課。特點是“内煉一口氣,外練筋骨皮,貼身靠打,三盤連擊”,如猛虎擒羊,如千斤夯地,如炸石雷勁,如震山倒海。内容是:八極小架、八極拳、八極對打、摟掌靠背及鐵砂掌绝技。李書文為示範“探馬掌”發勁,將一掌按在馬鼻子上,輕一“哼”氣,按掌微震,馬竟來不及低頭而全身酥麻四足立即跪下,這是李書文輕發暗勁,若明發雷勁,壯馬立斃。在李書文的精心教授下,山東國術館又成为八極對打的實戰校技場。“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鎮乾坤。”這句武術自然定理,竟在山東國術館自然實現。   
 (3)武當對劍為必修課。劍為短兵之帥,凡短兵器對抗,最理想的便是劍法,但失傳已久。李景林將秘傳的武當劍法向社會公開後,以對劍形式作實戰教學,山東國術館又成了武當對劍的實戰校技場。為了防止脱離造型束缚後又陷人造型束缚的怪圈,李景林常作劍法示範,他故意穿著長衫,手持劍尖包扎棉球的竹劍,沾上白粉,對劍者持同樣竹劍,可以向他任意進攻,凡能碰到他長衫的任何邊角,就算對劍進攻獲勝。山東國術館除楊奎山例外,其他没有任何人在對劍進攻中能碰到李景林的長衫邊角,但每個進攻者的手腕附近都是2-4個紫塊,而且身上有多處白粉,因為凡是被李景林閃电般的神速劍尖點中,必然著一兩點(機乎是一中三點),可見,李景林劍法的神速與彈勁。李景林“於無劍處,處處皆劍”的神速與倏忽功夫,威鎮山東國術館。   
 (4)六合槍為必修課。槍為長兵之王。當時,槍法功夫最好的李書文,被公認為“槍王李”,“神槍李”。李書文教槍法,也要從實戰中去學練,必須先學二人對練,先從大杆對扎,再練大槍對扎,而後才能單練,上下三盤的同練攔拿扎,練出腰中圈槍能吐出槍花,才能練六合槍。山東國術館又成了對扎槍的實戰校技場。有人單練扎槍,將槍頭全部扎入牆中,一拔,槍杆脱開,大家議論要挖墙磚。李書文走來拿起槍杆,對準槍孔一扎一帶,槍頭隨著—槍杆撥出来了,大家驚嘆這種槍法的軟硬勁功夫,實屬罕見。一次,李書文一時興起,也是槍法示範,他手中持槍,對著玻璃窗上的蒼蠅,一槍扎點一個,等幾秒鍾後蒼蠅又來,再扎點一個,如是數次,而玻璃不破。   
  選修項目不限,可自由選擇和互學,山東國術館創辦僅一年,就威鎮武林,李景林等於寫了一本實戰、實用的《武術教育學》。李景林、李書文二李聯手,創造了奇跡,他们一文一武,一柔一剛,一疾一脆,一是太極安天下,一是八極鎮乾坤,一是劍帥,一是槍王,一短一長,一是神龍,一是神虎。這種天赐機缘,在所有國術館中,在中國武術界中,真是獨樹一幟,天下無雙,绝無僅有。      

人禍三惨案 泰極否來時      
  正因為樹大招風,人威招妒,使山東國術館樂極生悲,三年内發生三件惨案。使輝煌一時的山東國術館逐步走向没落。   
  第一大惨案,神拳李書文掌斃黄之洞。   
  李書文的“槍王”;是武術界赞譽的長兵之王,黄之洞的“藤槍黄”,是指有特長的姓“黄”者,這技术性稱“王”與姓氏“黄”完全是兩碼事。李書文没有文化,性情豪放。黄之洞年已偏高,安分守己。1930年底,有人到李書文面前挑撥離間說黄之洞在背後罵李書文,煽得李書文火冒三丈,怒氣頓生,立即找到黄之洞,既未問話,更未論理,對著黄當胸就是一個“乘锤”冲拳,同時口中報名“黑虎偷心”,黄之洞則本能地一閃躲過,但來不及躲過,李書文接著報名“泰山壓頂”,對著頭頂百會穴的一個“探馬掌”,黄立即口鼻出血倒地,僅幾分鍾,黄便不明不白地未來得及問一個字,即氣绝身亡。按常理,學員根本不可能向老師進行這種惡意煽動,顯然是有外來的惡毒陰謀。惨事發生後,李景林弄清楚了情况,對李書文只說了一句“你太鲁莽了”,而後二人商量善後事宜。李景林给李書文一千大洋,叫他暂離山東國術館外出旅游暂避,少則三月,最多不過半年,一定要回館,但從此一去杳無音訊。(筆者於1982年在南京與霍殿閣的徒弟李劍秋相識,說到門内之事,他與我師兄弟相認,劍秋師兄說,“師爺離開山東國術館後,哪兒都未去,直接回到滄州孟村老家,閉門思過,越想越對不起黄之洞,越想越後悔莫及,僅半年時間就憂鬱而亡,臨终前打坐,鼻中出二條彩虹而氣绝)。山東國術館第一大惨案竟傷二條人命,特别是李書文之死,致使武術界隕落了一顆巨星,使山東國術館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名流保鏢,威震山東      
  楊奎山又名林浦,小名大恩, 1903年(清光绪二十九年)4月11日生於河北霸縣信安鎮。這是河北的大鎮,一條長街分屬清河及霸縣兩個縣,到北京、天津、保定均是一百八十里,是三地的水陸交通樞纽。這裡還曾是義和團活動的根據地之一,武風興盛,流行“通臂門”和“六合門”武術。   
  楊奎山自幼喜動好玩,五歲就會游泳與翻跟斗,六歲時拜“六合門”武術名家康直為師,他稱師傅為“康二伯”。每次廟會表演總少不了他,能在一丈多高的毛竹頂端“單手拿大鼎”,能在高空架上表演“三上吊”,能踩六寸高度的“高蹺”做前後空翻。楊奎山七歲喪母,十一歲喪父。他的童年在苦難中度日。   
  在康二伯的特别關心下,經過十年勤學苦練,十六歲的楊奎山能肩挑五百斤,抛接一百二十斤重的石鎖,單手抓舉一百五十斤重的石擔,拔欄能打十三個砂袋,拔坑能離地二尺,助跑能上一丈高的草垛,上房越脊身法矯健。鐵砂掌硬功及金錢鏢暗器,是他的身懷绝技。他還精通六合門中大部分拳械,有太祖拳、八彩拳、四手拳、黑虎拳、割斷拳、劈挂掌等徒手绝技,以及刀、槍、劍、鈎、盤龍棍、刀裡夾鞭、大刀、双手帶、大梢子、手梢子、三節棍、九節鞭、繩鏢流星等十八般兵器。   
  這裡補充一個楊奎山練“上房越脊”輕功的情况。他在苦練十年“拔坑”功成之時,康二伯對他增加了一個特殊訓練方法,項目是“原地暴發旋風腿騰越八仙台”。馬步蹲位在八仙台旁,距離為一臂寬,要原地拔高打一個旋風腿騰越八仙台,仍須距一臂落下呈馬步。如此一台加兩臂的寬度近三公尺,屁股離地的騰越高度至少在二公尺半以上,要左右各打一百個。如此高難度大强度的訓練,令人難以想像。梅花香自苦寒来。這種苦練使楊奎山的輕功基礎特别扎實,身輕如燕。   
  1920年,李景林在天津小站招考武術教習時,十八歲的楊奎山参加報考,在二百多名参賽者中奪魁,相當於清朝武考全省第一的武舉人。被李景林收為親隨徒弟兼保鏢後,成為李景林的心腹并經常往來於李家,而且還介绍他拜多位名家為師。特别是他經常隨師跟練陪練,使他成為一代武術大师。   
  楊奎山擔任韓復渠的貼身保鏢後,便將家屬接到了濟南。1933年—1934年,住轅東牛頭巷;1935—1936年,住轅東財神巷;1936—1939年,先住在山水溝廠植院所,後住在將軍廟街。在五年多時間中,英名遙揚,威震山東,美談很多,在此僅談五點。  
  1、韓復渠到夜總會玩牌,包贏的錢都给身邊的人。楊奎山每晚分到的錢,有時超還每月的工資,經濟富裕。鄰居或有困難之人只要一開口,一送就是一封大洋(50元),無須歸還,揮金如土,在濟南受到楊奎山饋贈大洋的人很多。   
  2、韩复渠不外出,杨奎山就没事干,平时与驾驶员等人在车库旁的房间休息。他有时技痒,经常几个点步就飞身上了车库房顶,山东省政府的人都知道杨奎山的轻功了得。   
  3、韓復渠在山東有“韓青天”的美名,威望很高,但隱敵頗多。有一次,復渠乘車外出,看到前邊有人雙手拿著大信封高舉過頭,跪在路邊攔車告狀。大群人聚集圍觀,復渠讓司機停車接狀,站在汽車踏腳板上的楊奎山怕有隱敵埋伏,叫司機不能停繼續開,自己跳下車去拿了告狀信封。回身時,60里車速的汽車已離去五六公尺遠,只見楊奎山機個點步急迫就飛身上了車(因濟南是寬而直的經緯“棋盤路”,有空間讓楊奎山施展身手)。圍觀群眾無不拍手叫绝。   
  4、韓復渠經常聽到楊奎山輕功了得讚譽,就決定讓楊奎山在每年的廟會上公開表演一回。於是,省政府出錢,在一個大廠場建了一個表演台。以前山東國術館到大眾戲院表演空手奪槍,是由楊奎山及李慶瀾使槍配合,現在是林志遠使槍配合。廟會表演的壓軸戲是楊奎山和林志遠的空手奪槍。最驚險時,突然槍扎入空手者腹部,並舉起長槍將人抛向空中。表演空手者楊奎山是無助跑原地暴發直體跳高3公尺,并作被抛出狀態的空中移位騰越3公尺,在側邊空翻落地。這種輕功功夫,使在場的數萬觀眾歡聲雷動。現在,濟南還有九十多歲的健在者親眼目睹過。但是,廟會大台的空手奪槍表演僅兩年,因郭憲三和林志遠相繼離開山東國術館而没人配合。但楊奎山高超的輕功绝技,使他威震山東,英名遠揚。   
  5、1937年七·七事變,日寇進攻山東,韓復渠先在濟陽與日寇大戰,後退守黄河礫口大橋,將山東國術館解散人員编成手槍旅,命令楊奎山在手槍旅及部隊中挑選精悍人員组成大刀隊并擔任隊長,要堅決保衛濟南。礫口大橋經數月堅守,日寇無法渡過黄河。蔣介石命令韓復渠撤退,放棄濟南,韓不肯。蔣介石又命令把韓復渠僅有的一個炮兵團調走,韓放下電話後,大罵蔣介石釜底抽薪不抗日,還要逼我不抵抗。有一次,韓復渠親臨礫口大橋陣地,人剛到指揮所,日寇的大炮就密集猛襲,韓卻無炮兵還擊。突然,一顆炮彈落在附近,楊奎山將韓復渠撲倒掩護,炮彈爆炸,韓安然無恙,楊的左小腿卻中了彈片。韓對楊說:「汽車在路上不到半小時,日寇就已知我到此,省政府内部一定有日本特務,是用電台通知的。」杨奎山隨即被送入後方醫院,韓楊二人從此永别。      

血戰棗陽抗日建功     
 1937年冬,後方醫院、手槍旅、韓復渠家屬、楊奎山本人及家屬等後方人員先行撤退,由兗州經河南舞陽,至1938年春到西安。蔣介石有命令,韓復渠家屬另行安排,後方醫院及手槍旅解散。楊奎山一家與韓復渠家屬從此分開。早已捐棄前嫌的楊奎山、田鎮峰二人同去西安八路軍辦事處要求参加革命抗日。田鎮峰遂参加了革命,因有妻兒牽累,楊奎山未能加入革命隊伍。楊奎山則一路流浪,先到寶雞,後到漢中,再沿漢水東下,經固城到安康,在陝鄂交界的白河暫居。   
  1939年夏,楊奎山遇到第三十三集團軍第七十七軍軍参謀長聞承烈。他原是濟南市市長,二人熟悉。於是,楊奎山去軍部教武術,因楊不肯穿軍裝,只同意當便衣武術教師。教授戰時急用的劈刀、槍刺與肉搏格鬥。軍長馮治安將軍早聞知楊奎山的武術功夫,請楊组建一個大刀隊并任大刀隊隊長。為了殺日寇,楊奎山同意了。楊挑選的隊員,要能在單杠上做“屈體上”、“杠上倒立”及一個“大回環”等三個動作,合格後才能成為大刀隊隊員。鍛打的大刀是1尺2寸長、5寸寬,加手柄是2尺4寸長,稱“大刀片”,可以插在背上行動方便。這年冬,三十三集團軍司令張自忠上將,特地到77軍視察楊奎山大刀隊的表演後,決定全隊上調。馮治安只好將组建半年的大刀隊割愛。楊奎山率大刀隊上調集團軍司令部,駐湖北襄樊。張自忠非常尊重楊奎山,特許楊奎山著便衣隨從身邊。1940年5月初,日寇集中5個師團的兵力向湖北隨縣、棗陽地區進攻。首當其衝的第十一集團軍司令李品仙是個懦夫,一觸即潰。第二及三十一集團軍相繼潰退,隨縣、棗陽地區失守,日寇兵力全部壓向三十三集團軍。曾經血戰台兒莊的張自忠上將,義憤填膺,壯懷激烈,誓死收復失地,率三十三集團軍(除在後方的77軍)單獨向日寇猛攻。5月11日,日寇開始向東退卻,我軍乘勝追擊,將被截住退路來不及逃走的日寇包圍在棗陽。日寇用數倍與我的兵力反攻解救,我軍用重兵在棗陽外圍阻擊。為争取早日消滅棘陽日寇,張自忠上將親臨前線。5月16日,在棗陽南瓜店指揮包圍軍隊向日寇發起總攻的張自忠司令中流彈重傷。在我軍的連續强攻下,日寇大部被消滅,我總攻部隊也大部犧牲,雙方彈盡,開始拼刺刀肉搏。這時的楊奎山率大刀隊,手持大刀片,如飛虎一般衝入敵陣,擋者死,攔者斃。楊奎山一身高超武功發揮的淋漓盡致,劈殺日寇如砍瓜切莱。這次大型的肉搏戰,日軍被全殲,棗陽收復,我軍只有包括楊奎山等十餘人倖存,張自忠上將因重傷流血過多而壯烈殉國,我包圍進攻和外圍阻擊部隊全部犧牲,三十三集團軍番號被取消。楊奎山等十餘人,經保康向小神農架撤退,被馮治安新任司令的新编三十四集團軍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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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黃元秀在《武當劍法大要》未,說明李景林的劍法來自於安徽省高人陳世鈞。然而,根李天驥的說法,李景林的劍術則來自於宋唯一。王恩盛《六路真跡武當劍藝》中,同時採用兩家說法,但以宋唯一的說法為主。
註2:這一點與陳微明的說法不一。陳微明是先學楊家太極劍後,再復從李景林學武當劍。因此,楊家決非沒有劍術,而是楊澄甫使學生能夠獲得進一的劍術修為。
資料來源:http://www.neijiaquan.com/cgi-bin/topic.cgi?forum=1&topic=5385&replynum=last#bot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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