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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晉商研究是個熱門,然而,對於與晉商密切相關的鏢行研究卻是個冷門。雖然鏢行在整個社會歷史上的位置微不足道,史料記載極少,但是在太谷縣,談晉商卻不能不提鏢行,而提起鏢行,就離不開形意拳。
鏢行的起源,據說是誕生在獨輪車上。清代,北方習武尚勇,會武功的人豪俠仗義,路遇歹徒搶劫客商財物,便挺身而出,扶弱制暴。開始只是一種義務,後逐漸發展為客商登門,請求陪同隨行或干脆雇佣專門護送,安全到達目的地後,付給相當酬勞。慢慢地便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合同關系。一些會武功的人,便在交通樞紐之地等候客商雇佣,談妥後,就推上小車(獨輪車)晝夜兼程運送,生活很艱苦,這就是鏢行的雛形。
隨著越來越大的商品交易,不僅異地採購業務擴大,現銀調動的額數與次數不斷增多,鏢行的生意越來越不適應需求。於是,會武功的拳友或鄉裡鄉親,便三五成群地組織起來,自備車馬,自立鏢號,建房租屋,掛起鏢局的牌子。其實,鏢局就是鏢行中的大企業,而鏢戶和個體鏢師則是鏢行中的中小企業和個體戶。由這三種成分組成的具有商業合同關係的行業被稱為鏢行業。鏢局作為鏢行業的主體,走鏢是其主要業務之一。丟鏢後照價賠償,就充分說明客商與鏢局之間是一種對等的商業合同關系。鏢局是獨立的企業,承擔較大的鏢務,經營的業務範圍,主要是走鏢、護院、坐店、巡更、運送銀兩、隨從保鏢等。
太谷縣究竟有沒有鏢局?據先父布學寬先生述:「太谷沒有設過鏢局。只有『番子門』傅老連在太谷東門外開設有『四勝店』,專門接待鏢局人員,為鏢局、保鏢人員的東道主。」對先父的這種明確說法,我認為是可信的。因為先父生於清末(1876年),武術生涯80年,雖未給太谷富商大賈護過院,但卻有過一段走鏢的經歷,應該說對這個行道是了解的。況且,太谷商家所賺銀兩,大多是雇佣外地鏢局保鏢,往回押送。因此,太谷地區未形成鏢局也在情理之中。又經筆者多年調查了解,太谷縣至今還沒有發現自備車馬、自立鏢號、租房掛牌,由從業人員組成的專職鏢局。太谷雖無鏢局,但清末民初,屬於鏢行業的保鏢與護院卻十分興盛。一些功深藝精的著名拳師,特別是形意拳師,紛紛被一些家業殷實的巨富所聘用。在"護院熱"中,尤以形意拳師相當走紅。太谷城內的孟家、武家,城外的北汪村曹家、上莊村王家等商家大院,護院拳師基本上都是練形意拳的師徒們。城鄉大賈所聘拳師與家兵數量雖各不相同,但僅曹家興盛時,就有家兵500多人。為什麼在晉商的大院中有如此之多的形意拳高手?富商們為什麼對它情有獨鐘?
商人拜關公,重信譽,講誠信,以義至利,而形意拳人拜岳飛,講武德,重義氣,俠肝義膽,有著共同的儒家精神信仰。晉商看重的就是形意拳人具有義氣品質的尚武精神。基於此,原本是民間一個不起眼的拳術,也就在深宅大院中,在晉商的鏢路上,逐漸聲名遠揚,傳播壯大。晉商的深宅大院為形意拳的形成發展,搭建了平台,做出了歷史性貢獻。
護院,顧名思義,是專門為地主老財或商號看守宅院,即保護私人宅院。鏢師不管院外之事,只對主人負責。主要任務是,防偷盜、防"明火"、防綁票、防縱火。當然,具體到各家,也都有一套傳統的護院規矩和辦法。護院的行當,不是輕松的行當。弄不好也要動真的,流血的事也在所難免。拳師們為了保住飯碗,要憑一身真功夫吃飯。這樣,鏢師的拳技就必須精益求精,下大工夫。尤其注重技擊、散打。平日裡練功習武就是理所當然的事。終日練拳行功,不從事勞動生產以及其他雜事,一門心思研究、切磋一招制勝的打人技巧並進行實戰練習。因為真正與賊匪交手,也就是三招兩式。所以,平時鏢師們最下工夫的,反而是幾個簡單的招式,即各人的"絕招"。當時作為一個鏢師,或護院頭目,如沒有一點名氣和與人格鬥的真本領,一般是很難站穩腳的。
俗話說,"窮文富武"。富武,太谷縣有著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和地理環境。太谷縣聞名遐邇的富商巨賈,如城內的孟家、武家、孫家,城外的曹家、王家,對於在太谷縣創立的嶄新拳種--形意拳,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大院的主人與子孫們,不僅是商業巨子,而且是民間拳術的積極習練者與倡導者。他們不僅自己練功習武,而且對武術,特別是形意拳的形成與發展,無論在理論研究、實踐操練,還是傳播發展方面,都給予了有力的幫助與支持。在太谷的深宅大院中,形意拳師為其保鏢護院的主要有以下幾大戶:
一是太谷城內大巷孟綍如(名樹綸)家,聘用河北人形意拳宗師李洛能(也稱老農)。
孟綍如不僅知書達理,而且從小喜武,練就一身好功夫。對所聘鏢師李洛能尤為器重。民國十四年,所刻車毅齋碑文中,就有"老農為吾世丈孟綍如先生座上客"之謂。可見,老農在孟家護院地位之高。按當時情況,護院鏢師或鏢頭,如不是鏢局派的或雇的,定是主人請的個體鏢師。作為個體鏢師,無論膽識頭腦,還是武藝功夫,都要高人一籌。和主人的關系,不是單純的保鏢護院與金錢關系,而是有一種特殊的情義與道義上的關系。作為鏢師被尊為客人,尤顯人品與武品之重要。
李洛能在孟家護院期間,在拳術的改革與創新上,得到了主人孟綍如先生的特別相助。主客二人朝夕相處,精研拳理,對祁縣戴氏心意拳作了較大改進。如從孟家銀爐化銀工人步勢穩定、起落快捷的化銀動作中,受到啟發,把"弓箭步"改為"坐銀剪步",後稱形意半馬步或三體步。把"蹲猴猴"樁功改為"三體式"樁功。這一改進可以說是形意拳史上的一大進步,既利於實戰,又利於練功、健身。李洛能之所以能把所練之花拳與所學心意拳糅合在一起,根據實戰需求,編創出了一個風格獨特、開放、進步的新拳種--形意拳,孟綍如先生的功勞實在不可磨滅。同時,在孟綍如先生的推薦、協助下,李洛能在太谷廣收門徒,因材施教,培養出眾多馳名中外的形意拳高手。
二是太谷城內西南隅武家巷吉安堂武柏年(福蠻)家,聘用車派形意拳開山人車毅齋。
武柏年與孟綍如向為友好,來往關係甚密。車毅齋原本為武家車夫。因體格健壯,臂力過人,經孟綍如先生向其主人武柏年推薦,即拜李洛能為師,從學形意拳。武柏年原本也是喜武之人。從此,便為車毅齋練功習武創造了良好的條件。不數年,車毅齋深得奧義,技藝超群,《車君毅齋紀念之碑》碑文載,"毅齋得老農之術特精。"後為武家走鏢護院聲望日著,備受器重。主人武柏年不僅提供了練功場地、器械,而且習武之人拜師、聚會,武柏年都盡全力支持。從不吝惜財物。當時,武家佣工李復貞(人稱長有師傅)也在主人的支持下,拜車毅齋為師,與師相伴練功數十年,成為名聞華北的形意拳技擊名家,人稱"常勝將軍"。民間有"車二師傅的顧法,長有師傅的打法"之美譽。
三是太谷北汪村曹家聘用形意拳大師呂學隆(人稱三光師傅)為護院頭目。
三多堂是曹家的大本營。護院職責分東、南兩院。護院頭目始由呂學隆與袁老四負責,後由形意拳師張永義(布學寬弟子)和朱福貴(人稱牛師傅)接替。在曹家護院的形意拳師主要還有孟立剛、武士傑、孫榮富等。據一些知情的老拳師介紹,護院拳師和家兵不僅要保護三多堂,而且要保護曹姓的全族人家,除有人常駐三多堂外,曹家全壽堂藥鋪和三多堂院相連相通,每日黃昏之後,三多堂的大門就關閉加鎖,斷絕行人,護院人坐在全壽堂櫃上,為三多堂看門。夜靜後,護院人手執馬棒,在三多堂院內開始巡查。日日如此,從不間斷。三多堂也曾遭響馬賊寇的搶劫,但均被護院人打退,財產未受損失。這些護院拳師和家兵,除平時自己刻苦下功外,每逢三、六、九還要進城和縣裡的士兵一起操練。在拳師們技擊實戰水平不斷提高的同時,形意拳也有了更大的進步與發展,鏢務的實際需要形成了形意拳樸實無華、實戰性強的特點。
四是太谷上莊村世隆堂王希蘭家,聘用形意拳大師王鳳翙(人稱中原師傅)。
王希蘭家所聘護院拳師王鳳翙為護院總頭目,李復貞(長有師傅)為副手,護院人約二十多人,基本上都是中原師傅的徒弟,如張萬春、吳寶玉、杜得勝、開元師、金豹師等。這些護院拳師單獨住一個院,日日操練,行功弗輟。重點也是練習一些一招制勝的打鬥技術。一般來講,練功習武外人是見不到的,尤其長有師傅,單獨住一個院,常是一人單練;高興時,到護院人住的院裡指導一下,露一兩手,功夫驚人,一般拳師望塵莫及。
另外,在形意拳史上還有一段與晉商密切相關的典型事例,值得記錄下來。那就是聞名全國的喬家大院在中堂的主人喬致庸。根據有關資料記載,喬致庸先生十分重視教育,尤其注重體育健身,愛好武術。在他主理家政之時,曾聘請太谷縣形意拳名師車毅齋與李復貞師徒為喬家武術教師,專門教授其孫喬映霞和喬映庚形意拳術。在他的倡導與鼓勵下,映霞、映庚尤為刻苦用功,頗得形意拳之精微。並成為功力深厚、頗有影響的形意拳家。據天津中華基督教青年會活動記錄載:「喬映霞與張占魁等曾在國術班教喻過形意拳……」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晉商、鏢行、形意拳三者有著緊密而不可分割的關系。形意拳在太谷縣這塊人文稱盛的沃土上誕生,決不只是偶然出現的文化現像。它是晉商尚武的人文性格,太谷淳樸的尚武民風與武學奇才等的開放、創新思想的有機結合,是太谷地域文化、經濟與武術三種元素的巧合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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