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閑醉

【版主：這篇文章是作者針對最近曹樹人針對其師祝大彤犀利批評的一篇感言。其中多有涉及一些武林秘辛，故收錄在武術史料當中。版主收錄這篇文章的原因，並非有意挑起紛爭，而是在於思考兩件事。在過去，一些激進的武術改革者，曾經誓言打倒傳統的師徒制，有部份的原因，的確是因為師徒制的種種陋習。但是，如果僅是為了推翻陋習，而將師徒關係全都推翻的話，是不是有點因噎廢食之慮？這種情形就像是中國文化大革命一樣，說要除四舊、打倒腐敗的地主一樣，也許一開始立意良好，卻做得過頭、過火，甚至造成許多的冤屈，推毀了許多寶貴的文化遺產一樣。

　　傳統師徒的確有其問題，但是我們要改革的是這些問題。而不是破壞師徒之間自然的情誼。這讓我想起尚雲祥曾經跟馬禮堂說過的話，當時馬禮堂是改革的急先鋒，曾經揚言要捨棄傳統師徒制，為的也就是這些弊端。當時尚雲祥雖然認同馬禮堂的改革理念，但是覺得太過火了，只說：「如果師徒間不講情份，豈不是成為不仁不義的人了？」另一件事情，則是關於武術家們常有的爭論，也就是誰高誰低，或是各說各話的現象。在這篇文章中，我很欣賞作者明確地做到理性而平衡的說明，將正反意見加以陳述，而不是僅僅是口水論戰中的激情產物。我很希望未來在討論武學時，能一直兼持著這位作者的精神!可惜的是，我並沒有找到這篇文章的真正出處，因此不知其大名，甚感可惜。

    以下內容，版主僅做錯字修正，供大家參考。】

　　

　　祝大彤是著名太極拳名家，他的著名弟子曹樹人發表了大量文章揭露祝大彤，對他進行了深揭狠批，將祝大彤說的醜陋不堪，太極功夫只是徒有其名，甚至是江湖騙子。在網上，可以看到祝大彤與曹樹人做的推手表演。按照曹樹人的揭示，祝大彤的功夫並不高明。祝大彤各處講學示範，出有教學錄影，還建有專門的網站，世人尊稱為一代太極大師。名聲大了以後，來訪學習的人也就越來越多。有來學習的人本身就已經很有功夫的，有的祝大彤很難對付，於是就由曹樹人出場來使來者知道他們家功夫的厲害。這樣的描述，不禁令人們懷疑祝大彤輕而易舉地將曹樹人發出，不過是配合好的。難怪有人評論說曹樹人原來是祝大彤的托兒。現在是曹樹人不願意做托了，他把真相合盤托出。作出這樣的結論並不為怪，因為懂太極拳的人是少之又少。局外人看的是熱鬧。我在網上搜了一下，曹樹人還真是不簡單，著名的拳術幾乎學遍了，還有長久教授拳術的歷史，發表的著作也不少，被稱為河南南陽市著名武術家。就憑他的大量著作和到處講練武術的經歷，就足以唬住很多人。

　　話又說回來，武術是以實力說話的，正像科學家學者一樣，不是以職務以名頭論高低的。祝大彤的太極拳講授，網上有視頻，他總結的九鬆十要，可以說是太極拳的基礎真東西，那不是哪個習武的人可以隨意編造出來的。我不認識祝大彤，我只是來說說我的看法。曹樹人說祝大彤有一個常做的表演節目，就是讓隨便一兩個來訪者按住他的胳膊或肩膀，他會很輕易的從坐椅上站起來，令人按他不住，以證明他的九鬆十要是真的太極拳功夫。但有人按住他，他並沒有站起來，曹樹人以這個例子來證明祝大彤並沒有真功夫。我們經常與人較技和推手的人都知道，其實絕對的輸贏是沒有的。拳王爭霸賽上，在這個場合衛冕者得了冠軍，在另一個場合，挑戰者就可能爭得冠軍。在椅子上被按住，看什麼樣的人在按，看他懂不懂按人的技巧。他可能在推手與技擊上都不行，但在按人上可能就很在行，因而祝大彤被有的人按住起不來，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因此而說他沒有功夫，就顯得牽強了。如果說祝大彤有點過於托大，那倒是比較切實的。
　　網上還有很多講授太極拳的大師，比如那些太極拳的冠軍，比如那些陳式太極拳的名家，甚至還有那些什麼省市武協的主席之類的，我看了一些，覺得他們與祝大彤講的，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如果說有一個層面上的，也就高壯飛還可以參考。有這樣建樹的太極人物被稱之為太極大師，應該是當之無愧的。其實，祝大彤的九鬆十要，不僅是太極拳的基礎，也是中國所有武術的基礎，連九鬆十要都做不到，還何以談中華瑰寶。由此觀之，祝大彤的貢獻是可以載入史冊的。至於做人是否厚道，是否見錢眼開，是否重錢不重道，那是另一個方面的問題，與拳術無關，不在此文的討論之內。
　　曹樹人為何與祝大彤反目成仇，我還無從知曉。不過，我總覺得，受人點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尤其是師徒關係，
　　由此我想到了另一對冤家，就是王選傑與姚宗勳。這二人都曾是我敬仰的人物。他們的反目，曾被鬧的沸沸揚揚，成為了武林中的一個公案。兩人為何反目，版本很多，有說是王選傑認為姚宗勳沒有教他真功夫，伺機趁其不備出手報復姚宗勳，被姚當場制服，逐出師門。另一個版本說，王選傑到處與人爭鬥，被公安拘捕，牽連到姚宗勳，姚宗勳一怒之下，對王選傑說，你別跟我練了，王選傑從此真的與姚分道揚鑣，自立門戶了。還有的說，是文革中姚宗勳因為王選傑到處惹事受到牽連，說姚是教流氓拳的，因而受到批鬥，姚一氣之下，不再教王選傑了。王選傑自立門戶後，乾脆稱其是大成拳創始人王薌齋的關門弟子，王選傑與王薌齋的女兒王玉芳的關係密切，有王玉芳作證，王選傑就真的成了大成拳的第二代傳人。這一下惹怒了眾大成拳的傳人弟子們，於是大家聯合起來，將王選傑開除出大成拳，並將大成拳改名意拳。王選傑依然我行我素，依然繼續沿用大成拳的名號，這就有了意拳與大成拳的分立。大成拳改為意拳並驅逐王選傑一節，當年的武林雜誌曾有登載，還發表了意拳協會的聲明。
　　曹樹人與祝大彤，王選傑與姚宗勳的反目，都是師徒反目的極端例子。這在沒有師徒經歷的人是很難理解的。我雖然對曹樹人王選傑與師父的反目頗有異議，但還是對他們有一定的理解。如果學習一般的拳術，師父的東西再保密，徒弟學幾年之後，如果用心，也還是可以學上幾成的。然而內家拳卻不一樣。有的徒弟學了幾十年，功夫沒少下，又是鞍前馬後的小心伺候師父，到頭來卻連老師的皮毛都沒有學到，浪費了時光，浪費了感情，那心中是啥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如果師父再說，我全教了，你悟性太差，腦子笨。你說他怎麼能服氣？如果他的至親尤其是兒子，沒幾年就技壓群雄，相比之下，那種怨恨就自不必說了。我有幾位練習通背拳形意拳和八卦掌八極拳的朋友，說起他們的老師，聽不到他們有什麼太大的怨氣，原因沒別的，原因就是經過他們脫師後這麼多年的練習，該學到的東西都學到了，已經自認為與老師的差距不是很大，有的甚至自認為超過了老師。太極拳與大成拳卻與此不同，內在的東西不是外在可以看出來的，動作相同，內在的東西不同，其效果完全兩樣。有個朋友其實練習的已經很不錯，自衛防身是沒問題的，他一次就對我表達了他對其老師的不滿，他的下的功夫超過了很多人，給老師送的禮物也很多，十餘年下來，卻連老師的兩三成也沒學到。老師的兒子只學了三四年，就迅速超過了他和所有的弟子，他同門師兄弟們都很鬱悶。有位高手太極老師就說過，我教出去的拳，還可以收回來。以前我不理解，現在我有了較深刻的體會。內勁的訓練方法是需要反覆體會，反覆糾正，反覆理解的，是需要老師反復指導的。不是老師說一次，你用心記住，從此自己修煉就可以成就的。這與學習其他種類的技藝是大有不同的，有時這種反覆糾正是需要難以數清的次數。那種說我聰明，老師說一次我就記住並學會了的，一定是在誇張。所以，老師說，我全教了，你學不會不怨我。這話可能就是真的，他全講給你聽了，卻沒有反覆指導你，這就是問題的癥結。他說教給你了也可以收回來，就是當見你練的對了他要不想讓你會，就會有意向別的方面領你，由於他已經運用純熟，在他身上什麼動作都靈驗，所以學者就很容易被他又領上邪路。
　　太極名家石明與朱懷元也曾反目。據石明的傳人說，當年石明有過自己的說法。石明少年時就拜在朱懷元的門下，朱懷元是以教拳為生，那時每到重要的傳統節日，弟子們都會將錢集中，並攜帶禮物去拜會老師。石明本人就曾做過那主事，一般來說，主事的人一是老師比較器重的人物，一是功夫領先者且又比較熱心此事。主事的人還有一個功能，就是經常起到老師與弟子，弟子與老師之間溝通的作用。由此可知石明在那群體裏還是比較突出的。為了學到真功夫，許多學員還另外悄悄送老師更貴重些的禮物。石明說他曾私下送朱懷元歐米嘎手錶，這在當時，可是極其貴重的禮物了。誇大點說，就如同現在奧迪大奔。他還越過師父到師爺汪永泉那裏去請教，汪暗含著向他透露了不少。
　　有一次他攜帶禮物去汪家，還在汪面前演示自己的功夫，汪並沒有表態，只是談些其他的事情。在他告辭走到屋門口時，石明出於禮貌，出手攔住汪不要再送了，汪雙臂自下向上一抬，說聲你走吧，胳膊碰到石明手時，石明身不由主，向後彈出。石明立即領悟，這正是太極拳起式。他抓住機會，立即向汪請教，自己做了一下起式讓汪體會，汪體會後說，你做對了。石明大喜過望，太極拳是一式通，百式通。汪永泉是楊式太極拳的嫡傳弟子，京城不多的太極長輩。要想得到汪的傳授，談何容易。據說汪晚年曾說過，我死了，這點玩意恐怕就沒有幾人會了。石明得到汪的指點，又被汪認定做對了，那個興奮自不必說。在此前，他的師兄弟們就沒有幾個比他高的，有個師哥略高於他，為了驗證，他到這位師哥家與其切磋。他一抬手就將師哥發出跌坐在屋角的沙發上。師哥見狀驚奇不已。在練拳的地方，他在與師兄弟推手，也是很輕易的將人發出。眾人驚愕。被朱懷元看到，朱十分生氣。因為如此一來，弟子們就會向他來請教，他教當然不行，教會徒弟，大家沒有可學的了，自然就會自立門戶，離他而去。不教吧，弟子們一定會怨恨他，另外，他也沒教石明這些。他猜出石明功夫的出處了，除了師父汪永泉誰又有這種功夫呢。權衡再三，他對石明說，你出師了，你走吧。石明從此被逐出師門。
　　石明逐出師門後，便專門買了輛雅馬哈，北京各大公園轉，尋找各練武之所，與人較技，只贏沒敗過。那時，吳式太極拳名家吳圖南在天文館前教拳，他的名氣很大，弟子很多，石明去與他的弟子們推手，沒有一個是他對手的。吳圖南十分氣悶，見石明不過是四十歲的毛頭青年，並沒把他當成一回事，於是親自出手，哪知一出手，就被石明粘帶起來。眾徒弟一見，知道石明是太極高人，便主動拜石明為師。其中不乏跟隨吳圖南十數年的弟子。他們中的一些人雖然改拜在石明門下，但也並不忘記吳圖南的師恩，逢年過節依然去看望吳老，吳老沒有子女，他們甚至去承擔子女該做的義務，有的一面投在石明門下，一面仍然以吳式太極拳示人，在吳式太極拳協會中擔任重要職務。
　　石明有了第一批弟子後，來學習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很多外國人來向他學習。外國人還拍了錄影，這個錄影在很多國家中播放過。網上有石明推手的視頻，有些已經被刪除。自教拳後，石明便不與外人推手。按石明自己說，他是不想找不必要的麻煩。石明2000年去世，年僅60。他死後，由於他擴大了楊式太極拳的影響，這在汪派楊式太極拳中是一件大事，汪派便不再將石明一支視為叛逆，又將其收回門下，此一節汪派網站上已表述。
　　石明與朱懷元的反目，還有另外一個版本，那就是朱懷元的版本，說石明人品惡劣，諸如挑撥離間之類。朱懷元的頭等弟子們說石明功夫地下，只會吹牛。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網上石明視頻的下面有一些跟貼的網友說是假的，是師徒配合著做的，更有人把他比作日本合氣道十段的柳龍拳，表演的好看，真的出手，禁不住拳擊手的幾拳。議論嘛，自然是各抒己見。尤其是我國的功夫騙人的太多，其懷疑也是自然的。我早年曾同石明推過手，我那時的功夫還是比較低下。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的功夫是有點神。視頻可能有點誇張，但他的功夫的確可以入一流高手之列。要知道，吳圖南的那些弟子們都不是白給的，有的在當時就是吳派的高手。如果他們今天還健在，即使沒有學到石明的真東西，那也恐怕都已經是吳派一等一的大師了。
石明與朱懷元的恩仇又是另一類型的師徒反目。

　　有的老師吃人吃的厲害，這也是事實。但終究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既然看著師父不是理想的師父，不去學就是了，也沒有必要反目吧？石明功夫學成，被逐出師門，我以為他對朱懷元過於耿耿於懷，在此他表現的不夠心胸寬大，做弟子的首先應該低姿態一點才對。

　　武術中的師徒是自願的。這就與大學中的導師與弟子有很大不同。導師與弟子是另一種師徒關係。導師與弟子之間看似自願，其實那關係很多個人的切身利益。有那一種導師，因弟子不服從自己，不完全站在自己一條戰線，就乾脆拒絕通過博士論文，自己的導師有一票否決權。要知道博士生六年不通過就取消博士資格。要趕上這樣品質低下的導師，弟子們也就只好自認倒楣了。如果是這樣的師徒關係，那我就要支援弟子報復導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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