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閑醉

閻道生先生像

《「天津中華武士會」同仁通信兩札》 閻伯群

《武魂》雜誌2008年第6期發表了《有關「天津中華武士會」的史料——李存義的弟子閻道生》一文，對民國時期武術史的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實物性史料。

文中涉及到的閻道生先生乃筆者祖父，是一位貫穿天津中華武士會始終的人物，與中華武士會盛衰共命，武士會解體後保管了相關的檔案資料。歷經水災、兵燹、政治運動這些資料已不復存在，但仍殘留下部分武林通信，為中華武士會成員孫祿堂、李星階、閻道生（字子昜）等人的信件。

現釋保存書信兩封，信是楊明漪致閻道生等同仁的。楊明漪，名湲，山東人，清末最後一次科考場上的第一名，學識淵博，後參加辛亥革命，與馬阜等人代表著中華武士會鮮明的進步思想。

根據內容判斷，第一封信寫於1917年，涉及了天津中華武士會的一個重要事件，李瑞東之死。關於李瑞東的猝然離世，當時眾說紛紜，令李先生在中華武士會的弟子們莫衷一是、一頭霧水。因為這封信僅是整個事件中的一個斷章，閻道生等人和楊明漪是如何繼續溝通的，本書是否對事實做出了澄清，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作為李瑞東先生的弟子，閻道生等人一定會很快弄清事情真相，戳穿謠言的。筆者曾就此事請教過李先生的門人，李先生的門人介紹說，李先生不幸逝於煤氣中毒，因為事發突然，曾有謠言出現，不過很快真相大白，謠言不攻自破，大師的英名巍然。

書信中的「又及」是一封失群的書信的殘頁，大概寫於同一年，所以列在後面。對李存義老師，其弟子們的崇敬之情溢於言表。

第二封信大概寫於1923年，是以信中提到的孫祿堂的《拳意述真》的出版年代（1923年）為參照的。從這封信中可以看出，閻道生除了正在校閱楊明漪的一部著作外，同時審閱著孫祿堂的《拳意述真》，但從已經見到的楊明漪和孫祿堂的有關著作裡，我們不曾讀到閻道生的名字，從而印證了閻道生行事的一貫作風，默默的助人，不計名利。有關孫祿堂，從師兄弟們的言辭裡，同樣流露出由衷的欽佩。

信中提到「星階、子翽、健亭、橫孫、怡庵、覺非、般若」諸人，多是天津中華武士會後期的中堅力量。「星階」即李星階，不用贅述，「覺非」即馬阜，民國時期天津著名書法家，革命黨人，有文章介紹其為「直隸天津宜興府人，書法沉厚蒼勁，頗有大家氣度。尤擅顛草，性豪放，喜交友，不分爾我。」「般若」即姜般若，民國時期天津文化界及幫會的重要人物，與中華武士會諸友過從甚密。子翽、健亭、橫孫、怡庵四位則鮮有介紹，幾經查閱，沒有線索，這也是我們投稿於《武魂》雜誌的目的，祈望知情者和武術史料研究者解讀此信，為我們提供珍貴信息。

通信之一

子昜、星階、子翽：

仁兄大鑒，昨自泰安歸來，悉吾兄連賜兩函，又有某軍隊要居住會房之事，想已平定，殊深念念。李瑞東被打身死一節，弟所聞不只海亭所道，尚有模範團中人言之，擬於卷首凡例中添「如有調查失實者，請函更正，以便再版時改之」一條，此文即不必改矣。不知付印須若干時日可完，請示知為要。又有應需文料，為「朱光祖」，即彭公案中之朱光祖也。此人是一進士或舉人，好任俠，山東聊城人，詳載《廣輿記》中，弟此書為友人借去不還，無從再查，如圖書館中有此書，請子昜費神查查該書山東名人之內，抄寄為荷。賜畫近中可寄下否，禱禱。二十八元可印一千本書，價廉極了，恐怕紙不好，未知報紙有白的否。弟今一面修正原稿，打算陰年前印出，若文料不齊，或有別的間阻，就得來年了。在濟閑居無事，倒比在津忙的多了，真煩的慌。 敬頌

近安

弟楊湲頓首 廿三日

健亭、子昜、橫孫、覺非、般若 均此道好

李忠元，印存義，直隸深縣南小營村人，世以其藝稱為單刀李先生者也。先生修七尺有咫，赤顏鐘聲，未嘗讀書，精通武術。自言歷習多門，年三十八皈依形意。今七十矣，望之如四十許人，內功醇而睟盎見，理固然也。施教未嘗有懈容。學者遇之，輒依依不忍離。聆其一二語，終身由之無銖粟失。大河以北宗之。高弟某，功行最深，聲塞京津間，一日請益，先生未用力，某撲丈余外，體無輕微傷。先生名滿天下，顧與人恂恂如老嫗，所謂俠骨佛情者非耶。著拳譜二百余卷，皆手自編錄，中華武士會本部及其弟子孫祿堂出版之譜，特其緒耳。予師事先生，又與其哲嗣彬堂游，茲值先生歸農，合影紀念，以志仰止，爰作頌曰：

七十老翁，發鶴顏童。精深武術，形意是攻。娓娓循循，宇內從風。闡明詳瞻，著述富隆。黃河滾滾，岱岳崇雄。守先待後，斯道無窮。

此近日題忠元師相片之作，不足言文，然在弟已是狗嘴中之像牙矣，特博一粲何如。

弟 湲 又及

通信之二

子昜仁兄：頃由璜兒轉來大札備悉種切，拙著務祈費神細校，如校後仍不放心時，可寄弟校閱再印。祿堂《拳意述真》之作實吾輩所亟思見者，未審何時可得一閱？惟泄漏家法，國人不知寶，恐流入異域，楚材晉用也。弟南來尚無所事事，不過海山蒼翠，竹樹明瑟，又值荔枝新熟，甜膩可口，既悟南宗山水之趣，更與楊妃同其噉咽，不負此游矣。吾兄病兆天報瓊花，所謂與造物通神者歟。病後回思有橄欖味甘之妙。詩澹宕有陶意，此蓋桃源返棹時翻然恝然之一境也。廣省指南未之見，並弗及聞，俟徐訪之。

印完加勘誤表也可以，弟怕錯誤太多耳。皮面裝飾要好看，便於賣也。

此誦

時祉

子翙、星階、澗亭、怡庵 均此道候

弟楊湲頓首 七月廿一日

暫時通信：福州督辦行署副官處王心畬轉

——原載《武魂》2008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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