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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養生之道與家庭生活〉之二《傳記文學‧第438號‧1998年11月》楊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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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養生之道就是運動

我的養生之道,毫無神秘可言,不過,看起來雖似老生常談,做起來依然有其訣竅。在這裏,我願將八十餘年來的經驗與心得,貢獻給參閱本文的讀者。

──不斷的從事運動,保持有規律的生活,屏絕不良嗜好,有病信賴西醫,飲食均有節制。此外,再加上心安理得、精神愉快、以及──不發脾氣,這就是我「養生之道」的全部。

我自小熱愛運動,到了八十多歲的老年,每天早晨起床以後,還要做三十分鐘的柔軟體操,用軍中跑步的速度跑兩千步,而且,不論春夏秋冬,陰晴雨雪,我從事運動的唯一原因則是必須出汗,因為我認為不出汗就不算是運動。

兒時的攀高跳遠,奔跑追逐不去談它,我在五六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學國術了,我的故鄉四川廣安崇尚武風,我家又是楊老令公的後裔,每天晚上,村中年輕子弟,都在曬穀壩上較量武藝,拳腳棍棒,打得十分熱鬧。我所學的國術,初階就是祖傳的楊家拳,楊家拳和楊家槍,亦即後來去了刀刃改成的彈殺棍一樣,號稱天下無敵。這一路拳入門的基本動作,名叫「推手」,一開始,兩個人面對面站好,腳跟立穩,保持身體平衡,然後甲方用右手使勁推擊,乙方立刻左掌迎拒,這一掌要攻擊胸部以上,相對二方手掌相接,必須掌心碰抵掌心,因此才會發生劈啪聲響。第二手,由乙方揮掌攻擊甲方腹部以下,甲方也出左掌相迎,就這麼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一掌上,一掌下,動作越來越快,氣力越使越大,最快的時候但見勢如閃電,矯若游龍,推推擋擋,滿耳乒乒乓乓的聲響,參觀者眼花撩亂,練拳人全神貫注,半點失誤不得。打著打著,漸漸的腳步挪移,身姿變化,自出機杼的拳法出來了,因此這是一種最理想的拳術基本訓練。把「推手」練好,將來不論跟甚麼人對敵,對方的拳腳很少能夠打到自己身上。

練好了「推手」然後再傳授「拳架子」,就是正確而理想的拳姿,由拳架子再正式練無敵拳、無敵棍。楊家無敵棍有千變萬化的招式,耍弄時必須花很大的氣力,它攻擊的方式多,威力範圍廣,但凡練好了楊家棍的,武功已有相當的根柢,無論走到那裏,都可以從容對付一二十人。

以上所說的,是我練過的外功,這些外功和前面敘述的內功,歷年勤練不輟,它們使我的身體,奠立了堅實的基礎。

我十六歲進了順慶府中學校,才有正式的體操課程,體操老師只教一門──翻槓子,我也發生了極大的興趣,每天一有閑空,便去翻個不休。於是我自家發明了很多花樣,後來我進了軍校,教官在操場上大聲的問:「那個會翻槓子?」我當時就傲然的挺起胸膛。答道:「我會!」那一天我著實大獻一番身手,讓教官和同學都看得稱羨不置。

我一直到二十來歲才見到球類,當時心中嚮望和歡喜真是非可言宣,從此我在軍中全力提倡體育,以後更逐漸擴及民間。我提倡的運動項目是體操、球類,但凡我所帶的隊伍,必定有球隊的組織,我自己更是一看見就想打,可惜的是學得晚了,打得不太好。譬如說三十七歲我在當軍長,這才託人到上海去買網球和球拍,開始學打網球,嗣後我對網球的興趣最高。此外高爾夫球也是一種很好的運動,我則是到台灣以後才學會的,前後打了幾年,進步很慢,同時也由於花費太多,打一次高爾夫要花好幾百塊,想想不合算,這才放棄不打。

 


嗜好打獵兩次遇險記

騎馬是我熱愛終生的運動,三四歲就開始學騎,到老仍以一鞭在手為無上樂事。因為熱愛騎馬,引起我對馬匹研究的興趣,我希望將來能寫一部專門談論馬匹的書。

打獵尤為我樂此不疲的嗜好之一,一有閑空我就攜獵犬進入深山去打獵。打獵是兼顧身心的一種全面運動,它需要翻山越嶺,奔跑縱跳,可以習騎射,練身體,鍛冶作戰技能,培養尚武精神。因此,我國古代對於狩獵極為重視,甚至規定皇帝必須在每年秋天出去狩獵一次,免得皇帝在深宮裏倚紅偎翠,忘記了立國之基的武事。

為了打獵,我曾經兩度遭遇危險,險些送掉了性命。其中一次是在漢口,因為誤傷了牧童,被當地老百姓誤為日本人,差點遭了他們圍毆。另一次在台灣,那是民國四十二年的事,有一次我和白崇禧、賀國光等人往遊東台灣,先到花蓮,地方人士知道我們的身分,予我們以盛大熱烈的歡迎。我們由鳳林乘一輛巡道車出發,準備到深山裏去打獵。如所週知,巡道車是一種低矮窄小的機動車輛,四周沒有頂篷和遮擋,僅祇在車上擺幾條板凳,這是為了巡道員便於查看鐵路附近的情形,那一天我們所乘的巡道車上,除了我們和鎮長,還有隨從和陪侍人員,因此人數多達十七人,外加上獵狗十六條。

巡道車駛出鳳林車站,轉了一個彎,赫然看見對面有一列客車,風馳電掣的向我們衝來。我因為抗戰時期在桂柳鐵路上有過一次撞車的經驗,一看就知道危急萬分,於是我立即高聲呼喊大家趕緊跳車。與此同時。我自己覷準一道斜坡下的一片草地,驀地一個箭步直跳出去,等兩腳一點地,猛然一扭腰支,抗拒過高速度中的離心力,總算給我站定了下來。

那真是千鈞一髮,我的身子剛剛跳離巡道車,驚天動地一陣響,兩車迎面撞個正著。巡道車被撞得支離破碎,無復車形。車上眾人,鎮長當場慘死,白崇禧將軍跳落地上摔傷了臀部,其餘各人幸好也都跳下來了。只是有的傷臂,有的斷腿,這一場慘禍不但大殺風景,而且給大家帶來很嚴重的損失,是為我七十二歲時之事。

事後追究責任,完全是鳳林站站長的一時疏忽,因為台灣鐵路兩站之間的車輛調度,早已採用最科學的電鈕通信,無論如何不會出亂子的。但是當時那位鳳林站站長,他原想讓我們的巡道車先開出去,再逋知前站停止發車並不為遲。那曉得我們的車子剛剛出站,他為了跟別人說一句話,耽誤了時間,等他一時想起趕緊再按鈕通知時,前站的車已經開出來了,於是肇成這麼一場駭人聽聞的車禍。

證據確鑿,站長被法院判了死刑,是我們為他求情,結果算是改判無期徒刑了事。

 


太太多子女多是事實

其次我要談到規律的生活、根除不良嗜好和飲食要節制這三點。我一生奉行有規律的生活,早睡早起,眠食有定,我每天晚上九點鐘入眠,清晨五點半鐘起床。中午再睡一小時的午睡,時間規定在下午一至二時。這樣我一天可以睡九個半鐘頭,應該算是相當的多了,此外我不吸煙、不喝酒、不賭博,少吃肉類,多吃水果。凡此種種,不僅我自己奉行不懈,同時我全家的人,也必須一體遵守。在我手訂的四部合唱歌曲:「楊家家庭歌」中,便有如此詞意顯明的一段:

「……重教育,薄享受,不嫖不賭,是我家規。學貴專精,體育音樂,皆不可廢。」

為了嚴格執行有規律的生活,我對於子女的教育和管理,特別注意,而且還訂定了許多特殊的辦法和設施。這些辦法和設施在今天看來是很正常,同時確有必要的,然而在幾十年前,一般人竟然會覺得奇怪,加以我的太太多,孩子更多,見到我獨樹一幟的家庭管理方式,很多人頗為喜歡討論談說,因此渲染附會,以訛傳訛,中外報章都登了不少令我啼笑皆非的「趣聞軼事」。

有人說:我有幾十位太太,幾百個兒女,因為有了如此龐大的家庭,於是只好採取軍事管理方式,起床、吃飯、上課都要吹號、排隊、點名,每天還要下操。又有人說:由於我的子女太多了,我這個做父親的認不清楚他們,同時我更規定每次我出征出巡,我的兒女必須到機場車站,列隊歡送歡迎。於是,兩者相加,就被好事者編了這麼一則繪聲繪影的笑話:說是某次我出征歸來,我的參謀與我同行,專機在機場降落,我那「數百」兒女早已排好整齊的隊伍,等我檢閱、點名,我很滿意的檢閱過了,忽然一眼看到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遠遠的站在隊伍外面,於是我勃然大怒,跑上去就是一記耳光,同時高聲的喝問:「你為甚麼不排隊?」這時候小孩子被我打得放聲大哭,我的參謀長連忙跑過來告訴我說:「報告總司令,這是我的小孩子。」

事實上,我家裏的管理和教育,究竟是怎麼樣的情形呢?八年前,我的三女漢郁從美國來信,向我訴苦。她說:「……三個孩子實在麻煩得很,太不容易管教了,回想從前我們有那麼多兄弟姊妹,其實也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教育。但是我們都能夠自愛、自重、一心向好,直到現在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好好的。……」

 


教育兒女的信

我唯恐她忘記了兒時的往事,立刻便回信去提醒她說:「妳應該記得,從你們小時候起,我們家裏有自設的幼稚園,有特聘的音樂、體育教師,鋼琴有十多架,各項運動設備,應有盡有。妳知道我的用意嗎?我是在儘量的給你們製造完備良好的學習環境,我只怕你們沒有學習的興趣,如果你們想學、肯學,你們無論學甚麼,都可以學得很好。」

「每年暑假,我怕漫長的假期,會影響你們的生活規律,我請了各科的老師,讓你們照常習作。星期日,我更延聘教授、學者、名流,來向你們作專題演講,妳記得嗎?連何應欽伯伯都曾為你們擔任過講座。

「寫到這兒,驀地憶起我們家在重慶郊外,山洞老鷹岩上的那幢別墅。那一段時期,年年夏季,我們全家差不多都聚集在那裏,老鷹岩有連綿的山巒作為屏障,遠峰隱隱,綠樹叢叢,我每每在藍天白雲下散步,聽你們兄弟姊妹,在課堂裏書聲琅琅,妳知道我當時是多麼的欣慰和滿足?妳知道我在欣慰與滿足之前,為你們的生活、教育管理,花費了多少心血?

「我是軍人,連年南征北討,在領袖的指揮之下,甚麼地方都有激烈的戰事,我便得到甚麼地方去。在砲聲隆隆、生死俄頃的前線,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你們,無時無刻不在千里之外,不忘記我為人父者的管教重任。長沙大會戰到達最高潮的時候,你們兄弟姊妺已經多達二三十個了,我嚴格的訂定,要你們每星期寫一封信給我,而我不論怎麼樣繁忙總是親自執筆作覆,不管是在棚帳中,戰壕裏,鈴聲不斷的電話機旁,但有一分鐘的閑空,我都在忙著為你們寫回信。試想想,軍書旁午時,一星期要寫二三十封家書!

「妳的九弟漢昌,恐怕是在你們兄弟姊妹中,保留我親筆家書最多的一個了,這次我到美國,到了他家裏,他曾取出一百多封我給他的信,拿給我看,當我重睹那些訓勉詳盡的長函,我自己都感到驚奇,因為我簡直無法想像,我怎能在最前線爭取分秒空暇,給你們寫這麼多、這麼長的信件?

「在漢昌所保留的一封信裏,我答應他的請求。在前線為他搜購到了一柄獵槍,我告訴他槍支已經交郵寄出,指點他應該如何領取。還有,我不厭其詳的向他講解獵槍的保養和使用方法、射擊的要領、狩獵的細則,以及持有槍枝的應行注意事項。我說:第一,萬萬不可傷人。第二,拿起槍來必定要先檢查一遍。第三,槍囗不能對著人家,無論如何,均須以『槍囗朝天』為原則。第四,行獵後必須檢查槍內有否剩餘的子彈。第五,遞槍給人看時,務需先將子彈取出……夠了,再寫下去,只怕妳都要嫌煩了呢。「漢昌保存完好的另一封信,是某年春天,他在昆明讀書的時候,你們的蔡氏母親遠道而去看他,她回到平江後告訴我說:漢昌住宿的地方,環境很不理想,夜裏很冷,無法禦寒。於是我特地給他寫了一封信,指點他禦寒取暖的方法,內衣該怎麼穿?被窩要怎麼蓋,腳部得如何如何保護,萬一生了凍瘡,又須怎樣怎樣治療?……」

信末,我再三的告誡漢郁,深邃如海洋,博大似穹蒼,我勸她不可再說:「孩子太麻煩,不知道怎樣教育才好。」

 


一生三次手術相信西醫

我的身體一向都很健康,半輩子裏極少生病,記憶中唯有少年時期在廣安縣小學感冒過一次,老師命我回家休息,可是我還沒有跑到家裏,出了一身大汗,微恙不藥而癒,於是第二天我再跑回學校,使全校師生為之驚奇不已。

第二次生病,是在抗戰初期,我所率領的二十軍,奉命由安慶轉進湘北,我自己在趕赴漢口參加最高軍事會議的旅途中,突然罹患盲腸炎,住進醫院開刀割治。在醫院裏休息了一星期,我又匆匆的趕回瀏陽前線。

第三次,我的膀胱中結石,照例開刀,結果是迅即復原。

第四次,為時已在民國五十一年,我都八十一歲了,由於人類到了相當的年紀,圍繞著膀胱的攝護腺,會起一種自然現象的腫大,阻礙尿道使人小便不能通暢。因此我只好再進醫院,開我一生之中的第三次刀,割除攝護腺。這一次開刀手術切入很深,深達皮下八寸之處,其結果是全部根治,等於重新恢復了我的青春。

我這輩子一共生了四次病,而其中四分之三都是西藥替我治好的。無可否認,我很相信西醫,因為西醫是使用科學的方法,由逐步的試驗而建立不同的醫療方式,它確實有學理的根據。不像中醫,全憑個人的經驗,所謂望聞問切,根本就沒有一定的準繩,中醫把脈實在太不科學,試問脈搏跳動的頻數,怎能令人探知病源?還有中藥的成分不曾經過分析,包裝更未必能合乎衛生原則,至於藥品的運輸存置,似乎也大有問題。

 


我對男女之間問題看法

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慾存焉。」生活、嗜好,醫藥和飲食.其對於養生之道的影響,已經略略談過了。接下來,似乎我們可以討論一下男女之間的問題。幾十年裏,不曉得有多少人跟我提起過多妻之害,他們認為多妻必將影響人類的健康,有人危言聳聽,甚至於說這會縮短人的生命。

可是,不管他們怎樣說,我對於這種論調是絕不相信的。根據我所研究的結果,精子和唾液、汗水、大小便一樣,是一種純粹出諸自然的排洩物。射精,只不過是射出人體之內無妨排出的一些東西,毫無所謂,不必緊張。人們對於這一個問題,只需存有這樣的一個觀念:「有則為之,無則不必勉強。」

我這個說法是有根據的,兩年以前,有一位美國體育專家到台灣來,當他和我國運動員談起性生活問題時他就很坦率的說過:

「性行為在二十四小時之後必可恢復,因此,運動員只要能在比賽進行之前的二十四小時以內,避免發生性行為,那就儘彀了。」

──根據這一個原則,我決不認為結婚會影響到運動員的成績。

以我之見,性行為的健康與否,實在是一種心理的問題、精神的作用。心理上覺得可怕,精神上深受影響,於焉產生了性行為會妨礙健康的觀念。其實,設若我們仔細的思考一下,如果清心寡慾,六根清淨可以健康長壽的話,那麼,和尚跟尼姑不就應該是世界上最強壯健康,必然會長生不老的嗎?然而,事實上,白白胖胖的和尚雖然很多,但是身強力壯,精神飽滿的,恐怕只有到專習武功的少林寺裏去找。一個虔誠修行,終生不開色戒的人,反而因為違反自然的原則,有礙心理的健康,說不定還會百病叢生,少活些年呢。

科學證明,健康長壽和祖先的遺傳很有關係,我的父母二系,列代祖宗多半身體很好,壽命都長。我確實是有了先天的秉賦,再加上後天的鍛鍊和保養,因而才會有我這副異於常人的強健體魄。
心理因素關係健康長壽

除了生理因素以外,心理上的關係也很重要,以自己為例。我不但經常注重鍛鍊體格,同時也極為注意心理的健康。說來令人難以置信,我雖然浮沈軍界政海六十多年,但我一向把名利二字看得很淡,因此成敗利鈍,對我都不會發生甚麼重大的影響。小時候,一度受過被人家退親的「刺激」,加以自我祖父以下,父母尊長,和老師同學的不斷鼓勵策勉,我確曾有過埋頭努力,力爭上游的決心。辛亥革命成功,群雄堀起,天下滔滔,有力者自行封疆列土,擁兵自重。在那段時期,我未嘗不有「秦失其鹿,天下逐之」的陳腐思想,以為祇要有才幹,有實力,就可以目無餘子,大展抱負。兼以當時有機會讓我一一親炙聲名烜赫的大人物,如趙爾豐、鍾穎、周駿、朱慶瀾、熊克武、尹昌衡、唐繼堯、蔡松坡、吳佩孚、張福來、蕭耀南、張其鍠、孫傳芳等等。尤其是我部下的一名排長夏之時,他在混亂時期率兵南下重慶,居然搖身一變而為渝軍副都督。在我當時所接觸的那些人物中,我取他們之所長,克他們之所短,時間一久,不由興起「彼猶人也,何妨取而代之」的心理。因此在那些年裏的我,不免雄心萬丈,氣吞河嶽,說我沒有野心,那當然是自欺欺人之談。

然而後來接觸面更廣了,眼界也一天天的開闊,我見到了大千世界、芸芸眾生。這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與其囿於四川一省,連年征伐,殃及梓里,何不輸誠中央,服從領導,共負國家民族之重責。這就是我「既不能令,就要受命」的人生哲學之由來。我的目標,只求能夠施展胸中抱負,為國家民族多做些事,名位爵祿,我一概不縈於心。正因為我有這樣的宗旨,所以我到台灣甘為區區一名鄰長,也還替地方上做了些事情呢?(一九七○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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