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俠仗義、笑傲江湖,武俠影視稱霸螢幕。其實,歷史上歷來重文輕武,武術不入正史經傳。遠的不說,就是百年內的四川武林史實, 現在也成一團亂麻,絕少人提及!作為體育國粹的武術與全民吶喊「雄起」的足球相比,實在可憐!本文作者致力巴蜀文化史研究多年,花不少心血遍訪四川各地博 采史料。下面介紹的四川武林人物事跡,正史不載、少為人知。讀者可從中看到近代武林人物為濟世、渡人、報國的中華民族傳統尚武精神,看到他們淪落江湖的酸 辛無奈。這對了解歷史上真實的「武俠」 (而不是螢屏上胡編的神話)、以及豐富地方史,都有裨益。

駱狀元、鄧錫候和射德會
  1895年(光緒21年),—位四川人夾雜在中會試的進士中,肅然走進氣象肅穆的北京紫禁城中參加殿試。他叫駱 成驤,字公輔,四川資中縣舒家橋人,1865年生。他自幼熟讀詩書,並對兵書韜略亦十分精熟。1894年發生的中日甲午戰爭,中國吃了大敗仗,喪權辱國, 他異常悲憤。憂傷的光緒皇帝痛感清室旦夕危亡,殿試時親撰策題,中有策問警句:「兵者所以威天下,亦所以安天下。昔日兵少何其強?今日兵多何其弱?其各直 言毋隱,朕將親覽焉!」駱成驤寫出長篇對策,揚揚灑灑針砭時弊,提出整軍練兵、懲治貪官、厲行節儉、尚武強民,一腔忠憤行諸筆端。光緒皇帝閱罷大為讚賞, 欽點他為頭名狀元,被授翰林院修撰。 1898年後他任京師大學堂提調等職。駱狀元辛亥革命後,歷任四川省臨時省議會議長、國史館纂修。 1912~1916年任四川高等學校(今四川大學前身)校長。
  他一生清廉,有「窮狀元」之稱,蜇居成都文廟西街側駱狀元巷,日久被人音訛說成 「落醬園巷」。駱狀元是清朝以來四川唯一狀元,被川人視為莫大光榮。當時四川軍政首腦人物如尹昌衡、劉存厚、劉文輝、劉湘、楊森等對他都很恭敬,有的還自 稱「門生」拜駱為師,以博「敬老尊賢」美名。
  但駱成驤不求高官厚祿,辭去四川省議會議長、四川籌賑局督辦等職,一心興辦教育事業。令世人難解 的是,這位文狀元居然酷好「講武」。他常翹起鬍子對人振振有詞說:「孔夫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安能以小道末技視武藝者乎?孔夫子為儒家師祖,而精 『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其勇力能『以一手捉城門關、顯而舉之』。今國貧民弱,倘不思尚武自強以求『強國強種』,則華夏危殆甚也!」
   武術歷來為古今士大夫者流視為江湖末技,官紳仕宦皆視彬彬弱質為高雅,而斥筋骨強壯為粗俗。駱狀元一代名儒,能認識到武術這一民族體育運動的健身、國防價 值是難能可貴的。狀元公身體力行,花很多氣力苦練南、北兩派武術,雖說不上是『武林高手』,但也足以傲視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了。狀元公尤喜射箭,在自家 後院圍房廊下專門設置了一段箭道,豎起紅心箭靶。他每天清晨活動拳腳後,操起雕弓全神貫注「嗖嗖嗖」地練射。他慨然說:「孔夫子云:『射以觀德。』射之 道,豈止於御敵強身哉!」是說,射箭等武術,除強身抗暴,還能陶冶性情培養品德,決不只是爭勇鬥狠之術。駱狀元十分提倡「武德」,將家中的箭道房廊題名為 「德華館」。
  1925年,他親自出面籌建了全川「射德會」,他為第一任會長。1928年四川射德總會在成都少城公園(今人民公園)成立,此後 四川軍閥鄧錫侯、劉文輝、田頌堯等都曾任會長。入會者多為各界名流。同年,駱狀元為進一步推動四川武術活動開展,又出面奔走籌集資金,憑借自己的聲望得到 四川軍政要人贊助,在少城公園半邊橋旁修建「四川省武士館」,成立四川武士總會,主持全川武術的開展。武術界公推駱狀元為正館長,劉崇俊為副館長,蜀中文 魁成了武林領袖,一時傳為佳話。
  據說加入射德會還有兩項「特權」:凡交納—元會費後,可領到一枚銅質棱形證章,上有「四川射德總會」字樣和三 位會長大名,第—可不被拉夫,二是打官司時,可以免跪。於是很快吸引大批小市民、店員、學生、農民等普通民眾參加射德會。我想這聊備—說而已,想來這塊體 育證章不見得有如此大的威力。我15歲拜師學藝,師傅王長明老先生早年曾入該會,收藏有此證章,上有劉湘、鄧錫候、田頌堯等要人大名。還有種射德會圓形紀 念章,上面寫有「四川省督辦驃威將軍陸軍上將、射德會會長敬贈」。這些可能有時會起點嚇鬼紙符的作用。
  射德會從1925年後開展「定期較 射」,是充滿傳統文化性、競技性、趣味性的射箭比賽。這種比賽同聞名省內外的「青羊宮打擂」—樣,一般每年農歷二月「花會」後舉行。「較射」地點在少城公 園「辛亥秋保路死事紀念碑」旁邊的「箭道」。選手來自川中各地,通常有百人以上。駱狀元經常在「射德會」集會時宣稱:「國術乃是中華文化之組成部分,絕非 野蠻打鬥之術,應使之符合禮、義,如古聖賢所云:『以此觀德行。』」駱狀元提倡良好體育競技道德是有積極意義的。因為當時打擂比賽中,擂台上必欲置對方於 死地,擂台下門派之爭互相詆毀的現像屢屢皆是。
  1925年「較射」這天,古色古香的鼓樂齊鳴,賽手們行規蹈矩。各色人士觀者如堵,如同廟會。 長衫馬褂的駱狀元喜孜孜地先射出一箭,此謂「開靶」。以後每年「較射」也先由鄧錫候等會長或往屆高手「開靶」。靶子是長約6尺,寬2.4尺的條形靶,靶上 繪有三個紅色圓心謂之三元,即天元、地元、人元。賽手先較射藍章,這相當於三等獎章,每位射手須射5箭,其名稱為「生、老、病、死、苦」,這大概有佛家 「苦諦」意思,也含有射箭能驅病強身長壽之意。3支中靶就可得獎章。中藍章後方有資格參加銀章較射。銀章射10箭,6箭中靶可得獎。最後射金章,共射15 箭,中12箭以上得獎。每次比賽大致獎藍章30名,銀章20名,金章3名。
  據安維勝先生說,在第4屆比賽時,又添了「特章」,即特別金章。比賽分為四級。第五屆後有了女子參賽。金章最初是銀子打成外面包金,在第3屆時改用名副其實的金章,重量為3錢。特別金章重3錢3,銀章用銀子鑄成。比賽還設有銀盾、銀杯、馬褂、衣料、帽子、獎旗等獎品。
   駱狀元為發展傳統武術而奔走。民國十五年(1926年)他病逝成都,後安葬於資中縣故鄉駱姓祖墓。當時著名文人陳能芬曾寫挽聯頌道:「望帝魂飛關塞黑, 竟相傳,雕弓較射,竹杖尋幽,說與旁人,渾不解,傷時淚灑杏花紅,再休想,玉尺量才,金鑾載筆,事如春夢了無痕。」聯中讚揚駱狀元以一介文士而提倡「尚 武」,這使許多迂腐之人感到不理解,同時讚美他文才絕倫、傷時愛國。駱死後,射德會人士深感惋嘆,都說:「恨天公不佑賢良,狀元公早早仙逝!射德會—定要 發展壯大,以慰他在天之靈!」此後活動日益活躍。參加射箭運動後,強身壯體很見效,據說有個綿陽姓楊的女子多年不孕,入會後竟結珠胎,令許多婦女也踊躍入 會。不少人入會後,病況大減。於是入會者漢、滿、蒙、藏、回等各族人士均有,至1937年在川中建分會會30多處,成員上千人,影響甚大。
  鄧 錫候在駱狀元死後對射德會頗有建樹。鄧錫候,字晉康,四川省營山縣人,1924年5月被北京政府任命為四川省省長,後為川軍第28軍軍長。1949年12 月9日起義,解放後歷任副省長、全國人大代表等職。射德會每年在少城公園較射比賽也日益正規,設有總裁。很多人不知道,被稱為「水晶猴子」的鄧錫侯還是個 射箭高手,加之位尊權重,多次任此職。此外還有副總裁裁判、主考、監察等人,以示「射以觀德」的比賽公正性。比賽時,鄧錫候叫來軍樂隊助威,凡中一箭,就 當當、咚咚地敲鑼擊鼓頒獎時,如中獎,軍長大人鄧錫侯手一揮,立刻軍樂陣陣、熱鬧非凡。
  據1986年時已90餘歲的武樹森老人回憶:比賽射距 男子為23弓(即28個弓身之長,一個弓身長為3尺7寸),女子為24弓,射特章為32弓。弓多用楠竹、核桃木和牛角制成,箭為樺木制成,重一兩或一兩二 錢白的用來射遠,重一兩六錢者,用以射準。其長度分別為3尺、2.8尺、2.6尺、2.4尺。弓採用傳統製造法,要經374道工序,歷時三年才能完成,弓 分為8力、10力、12力和14力等級別,一個力合9.4斤。其中以造弓箭的西大街的武氏「長新弓鋪」最有名,年造弓百張,每張弓大洋10元。武樹森老人 講,他爺爺、父親都是造弓能手,他本人還參加了射德會的比舞,並獲得二枚金章及一枚特章。其女武泳華也參加過比賽。武樹森當年還常與駱狀元等人在周日到鄧 錫侯的慶雲庵公館去射箭。
  又據安維勝先生介紹,射德會除正式比賽外,有時每月還有月課比賽,初一在望江公園內進行,十五則在少城公園。平時訓 練多在少城公園,教弓師爺們在茶園內悠然品茶,徒弟們在草坪中練射。射德會教弓老師有吳振州、劉步高、張炳筵、張汝舟、肖元章等人,都是前清的秀才、舉 人。他們都得過金章,其中肖元章是91歲得金章,還有一位得金章時81歲了。射箭運動不溫不火、形神俱備內外兼練。他們傳授的口訣,據說是陳仕高總結出 的:「腳踏浮泥頭頂天,口吐蓮花耳聽弦。前手穩如泰山,如釘釘木後手如抽絲之狀。認定留穩,久留不中,不留不中,十留九中。—鬆二緊三不管,放箭尤如寫— 字。」這口訣很有點專業性,強調動作要周正、不急不躁,要配合氣功天人合—。很耐人尋味。
  比賽時既有白髮蒼蒼的耄耋老翁,也有風華正茂的中學 生少年,還有巾幗英雄,真是「少長咸集,群賢皆至」。學生李鵬曾奪得金章,9歲的蘭久成曾奪銀章,他後來參加青羊宮打擂,還得過金章。女學生中張志清也在 打擂台中得過金章、射箭中得銀章。女學生唐饒珍也曾獲1938年射箭金章。還屢有父子、母女、姐妹、兄弟同場較射場面。看來,這運動雅俗共賞、男女老幼皆 宜,比如今什麼「老年迪斯科」、「少兒蹦蹦操」優越得多。
  射德會比賽因資金缺乏又遭亂世,臨解放前幾年即停止每年比賽,但月課照常。少城公園內仍有射箭攤,供游人參加。新中國成立後,射德會依舊舉行活動。鄧錫侯解放後仍擔任射德會會長開展活動。四川後來射箭比賽在國內享有盛譽,追根溯源,也有駱狀元、鄧錫侯一份功勞。
1957 年後「反右」運動惡潮陡起,很有「舊色彩」的射德會從此銷聲匿跡,製弓箭業也湮滅。歲月如水,1990年後,日本等—批國外人士,專程來成都,尋覓中華射 箭、製箭根源。但射德會三個字已少為人知。老外們不勝失望之際,武樹森老人的武家後人們露面了,展示弓藝和珍藏的寶弓,外國友人深為成都曾有的精湛製弓箭 工藝而嘆服。10年又過去了,不知此藝是否已成絕響?有關部門對人民公園的主題是建成愛國主義基地還是側重於民風民俗的展覽,至今無定論。如今「西部開 發」的時代浪潮中,人民公園保路紀念碑下,已「事如春夢了無痕」的「射德會」和「雕弓較射」能否再現啊?

近代四川武士會會長劉崇俊逸事
  劉崇俊,四川漢州(廣漢)人,近代蜀中頗有影響,然其生平事跡現已鮮為人知。劉自幼好武,從師數人,武功 雖已臻上乘,仍謙虛好學。時有武術大家馬黑子,祖籍甘肅,光緒二十二年來川,駐彭縣清真寺內傳授武藝。馬黑子專攻北派,精於腿法,一次在彭縣文昌宮內,曾 騰空飛躍一記旋風腿,將廟前木柱打離柱墩近半尺,故武林以「神腿馬武師」稱之。劉崇俊聞其名,1908與師兄馬鎮江將馬黑子恭迎成都家中,拜師學藝。馬黑 子以「大小紅拳」、「小神拳」、「九龍大刀」等技藝傾囊而授。劉崇俊、馬鎮江因之功夫猛進。馬鎮江被聘為清軍十營總教官,劉崇俊輔之,二人武藝高強深得讚 譽。此時,劉崇俊秘密參加了反清組織「哥老會」。
  1911年,成都保路運動興起,省督趙爾豐誘捕蒲殿俊、羅綸等九人,蜀中形勢頓惡。當趙爾豐 槍殺民眾事件發生後次日,劉崇俊與《蜀報》校對李明新及川江水道總區官鄧涵秋,會同來川組織新軍的湖北黨人梁俊明、陳君顯等召開秘密會議。會上,劉崇俊對 趙爾豐之暴行義憤填膺,欲攜械行刺趙,言辭激昂,眶眥幾裂。眾人力止之,決定劉崇俊、李明新赴溫江等地聯繫同志軍舉行武裝起事。次日,劉崇俊二人趕至溫江 縣,與同志軍首領吳慶熙相晤。吳對劉崇俊道:「劉兄,我手下已集合數於人,只是缺少武器,你能否替我們弄得急需的子彈?」劉慨然應允,當即趕回省城,與潛 伏清軍中的鄧涵秋,共同設法搞到不少子彈。劉崇俊將子彈設法藏於行李中雇車拉運。城門處清軍搜查甚嚴,劉毫無畏懼,厲色對眾清兵道:「我少許鋪蓋行李,也 值得一搜嗎?」清軍士皆知其為省城有名國術家、軍中教官,威望甚高,竟任之出城而去。溫江同志軍得子彈後,士氣大振,立即起事攻打成都。
  此 後,劉崇俊又轉赴新津縣、崇慶州與當地同志軍首領侯保齋、孫澤霈會晤。數日後,侯即率兵與清軍激戰於成都紅牌樓,吳慶熙率兵與清軍激戰於文家場,孫澤霈痛 殲清軍於三渡水,保路運動遂推向高潮。趙爾豐不得已釋放蒲殿俊、羅綸。羅立即邀劉崇俊至家,了解同志軍詳情。蒲殿俊拿出現金一千元,商定劉崇俊、李明新到 成都之東,另成立一支同志軍以壯聲勢。二人奔赴外地與哥老會首領喬仲山及淮州(仁壽)仁字碼頭哥老大爺韓鏡軒等晤會,數日內就集合許多人馬,劉崇俊親自教 練國術技擊之法。不久各路同志軍勝利攻占成都,作為武昌起義的前奏而功載史冊。劉崇俊在保路運動這一歷史事件中,武勇報國。
  民國後,劉崇俊以 反清之功曾作團長,但彼不欲仕途,旋即解甲,復以習武養生為樂事。1912年,四川第一個官辦武術組織「四川武士會」在成都忠烈祠正街成立。省都督尹昌衡 為名譽會長、馬鎮江為會長、劉崇俊為副會長。1925年籌建「四川省國術館」,前清狀元駱成驤任正館長,劉崇俊任副館長,後任具體負責館務工作的教務長。 國術館設少城旁半邊橋,門口有對聯:「仁者必有勇,君子無所爭。」是劉崇俊親書。同在國術館任教者有喻德安、侯萬裡、顏聯武(滿人,善槍術)、周海泉、楊 建堂(善射)、陳玉安等人。學員中後來享有聲譽的有劉學洲、劉玉書、詹品三等。
  國術館經費短絀,成都一年一度打擂賽所需款項及獎品(金章、銀 章等),多需向大官、富商募捐,劉崇俊常奔波周旋其間。軍閥劉文輝、劉湘、楊森、王纘緒都曾兼任國術館館長,範紹增、郭勛祺、陳書農等軍政顯要皆曾捐助。 劉崇俊武功全面,尤精技擊,其身形魁偉而靈巧。武人中每有技藝高超者不服劉之盛名而求較技,多敗於劉手,轉而師之,故劉門徒甚廣。而劉謙恭無自滿色,好學 不倦。
  成都有拳師陳大章,武藝精湛。有人對他說:「劉崇俊功夫甚好,你何不拜其門下?」陳笑道:「劉習北拳及峨眉派,而我習三原派。他又不懂 我的拳派,焉肯拜其為師?」劉崇俊聞之,大有「一事不知以為恥」之慨,遂發憤逕赴陝西三原縣,拜三原派高手「鷂子高山」為師學藝。劉本為武林大家,一點即 通,不久即盡得三原武術奧蘊返川。劉復招晤陳大章,為其演練三原派功夫並談其拳理甚精深。陳大為驚嘆,由是敬重劉,轉而師之。
劉崇俊為人正直,樂以助人。一日街鄰失火,劉奮然提水桶、踊躍助救。登梯上瓦脊潑水時,火勢雖減而木椽焚坍,劉從高屋跌下,右腿骨折。後經治療仍略瘸,自此更練功不懈、精益求精。蜀中武人戲道「劉瘸子一腿雖稍短,而武藝反長了一截!」劉聽之捻鬚大樂。
   1929年,杭州舉行首次國術國考,劉崇俊為蜀中武人之首,領隊赴杭。時國術界門派觀念甚濃,故比賽時裁判每有偏心,蜀人戰績不佳。劉崇俊、杜心武、楊 澄甫、吳鑒泉、孫祿堂、劉百川等二十九名國術名流皆為評判委員。經劉崇俊力爭,並與張靜江等周旋,蜀中武士始被重視,後周清泉等皆名列前茅。劉崇俊亦在會 上表演「練步拳」,功力精深,剛柔俱妙,深得行家好評。後「中央國術館」館長張之江聘劉至館中任編練處長,編輯有姜容樵(八卦名家)、李雅軒(太極名家, 現成都習楊氐太極拳者多為其再傳弟子)、黃柏年。該處主要編寫古代、近代武術文史資料,及武術教材和廣設輔導站。劉崇俊之「練步拳」列為館內生員必修項目 之一。鄭懷賢、張英振等武林高手都曾在館中學此拳(鄭、張時任館中國術教師)。後國術名家吳志清將此拳整理成書流傳全國,吳在序中讚劉之「練步拳」說: 「此拳傳自川人武士會會長劉崇俊君。蓋劉君久歷秦隴河洛,探訪名師益友,專研少林五拳及岳門短打。經三十餘年之旁搜博採,確認此拳為龍拳而無疑。余嘆未曾 前聞。見習一過,覺與他拳相異,且剛柔相濟,無太過亦無不及。恰似黃庭初寫,始信龍拳之神妙也!」
  劉崇俊思鄉心切(「中央國術館」設南京), 不久返川,仍負責省國術館工作。劉雖為典型武人,然學識淵博,諸子百家皆有涉獵。他常慨然道:「世人每覺武人粗鄙,但古今來武人都是『武棒錘』嗎?岳飛豈 不是武人,戚繼光豈不是武人,但論學問勝一般文人多矣。現已進入科學時代,國術非小道,武人亦當弄文,所謂『文人應武,武人應文』!」
他愛好書 畫,格調不凡。抗戰初起成都書畫界募捐義賣,劉之書畫每幀標價數十元,買者仍多,由此可見其畫技已達相當水平。劉崇俊還善養雀鳥,甚有研究,曾任省城「凌 霄會」(似今之信鴿協會之類)會長,曾著書行世。一次蓄一珍奇紅嘴雀,鳴聲婉囀異於常鳥。有華西協合大學某洋人欲以高價購之,帶回國外。謀之再三,劉崇俊 堅不允,謂人道:「我中國稀奇東西,為啥要賣給洋人帶到外國去?寶物外流,我不幹。」此外劉還善相馬、馭馬,亦有書著刊世。劉崇俊主持省國術館期間,成績 斐然,羅列眾多俊才逸士。
  一次馮玉祥和中央國術館張之江館長(張乃馮之舊部旅長)到成都,至省國術館內參觀眾武士之演練,馮、張皆讚嘆不已 說:「真是流派眾多、風格迥異,想不到蜀中國術如此興盛。這和劉館長熱心『發揚國粹』分不開!」1938年3月3日,被稱譽為「吾川國術泰斗」的劉崇俊病 逝成都,出殯時有百多個武人爭抬靈柩出葬,規模極為隆重。市民夾道觀之,皆交口道:「舊聞孔夫子死時有弟子數十扶柩。今天抬劉崇俊靈柩的竟比孔夫子還 多!」由此可見劉在蜀中武人中的聲望。當然,劉有如此大的聲望,同他特殊資歷及社會地位有關,因為他曾是威名赫赫的地方袍哥首領。一些老拳師浩然嘆道: 「劉當時雖廣有聲望,而現在其事跡卻湮沒少人知曉。劉崇俊所傳之『練步拳』,今四川愛武術者習者也不多了!」

「鐵人」馬寶
  民國七年(1918年),成都青羊宮舉行全川首屆國術擂台比賽。省督軍熊克武部查馬長,同時也是熊的保鏢的李國操,任第一 組擂台的擂主;第二組擂主為著名峨眉余門派南拳傳人余發齋;第三組擂台的擂主為有名的「鐵人」馬寶,精通南派武功,曾任省都督尹昌衡的鏢師。這三個「擂 主」,都大名鼎鼎。比賽期間,全川武林高手紛紛登台獻技。馬寶功夫令人叫絕,都紛紛打聽此人來歷。
  馬寶,字飛熊,後改為哲良,成都人,生於 1864年秋。他原居鄉下,清末才搬進省城。據馬寶的關門弟子楊季冰老先生回憶,馬寶出身貧寒,卻自幼愛武。他沒錢拜老師,就常跑到場鎮看江湖漢子賣藝, 偷經學藝,回家後比比劃劃無師自通。他還時常跑到河邊舉巨石練力氣、沙灘狂奔亂跳、爬樹取鳥蛋、樹林中逮弄蛇蟲,就是不肯正經讀書,入私塾三年才念了一卷 「人之初」,還不能背誦,只好停學。成人後身材高大、膂力過人,喜養雀、打鬥、賭博。但他對母親很孝順,想方設法買好東西伺奉,鄉裡稱他為「馬孝子」。他 性情剛直暴躁,真正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對橫行霸道的人豪強霸道者,則飽以鐵拳,必待對方告饒後才放手,還常憤憤然說:「你以後還要這 樣,老子還要打你!」故又有人稱他為「怒馬」。經常有人打架死纏,旁人吼一聲:「怒馬來了!」心虛一方必慌慌張張跑掉。
  後來他拜成都織緞機房 的武林明師劉揚廷門下為徒。劉揚廷是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身邊四勇將之一,身懷絕技。大渡河失敗後,這四人殺出清兵重圍,化名隱居各方,劉揚廷在成都開設機 房,袁大安在嘉定府城內開茶館,喬守玉隱居名山縣蒙山,楊板熊隱居雅河一帶。馬寶隨劉揚廷學了一身好武藝,後劉病故。這時,外號「金舵子」的黃二爺來川, 馬寶與新繁縣的刁澤成又拜其為師,深得其真傳。黃二爺逝世後,馬寶披麻戴孝擇地豎碑埋葬師傅。馬寶從師多人絕藝在身,脾氣又暴躁,終因懲治當地惡霸胡貢生 爪牙而誤傷人命,只得化名外逃投軍。因善長武功,不久升為伍長,屢建戰功,升至川北協鎮千總。趙爾豐任四川總督時,調聘馬寶為總督府鏢客,待之甚厚。
   1911年12月清廷滅亡,四川軍政府都督尹昌衡決定殺趙爾豐以樹己威。辛亥年十一月初三日,趙爾豐被四個兵士高舉飛跑,被弄到老皇城內至公堂前第七塊 石板上。氣喘吁吁隨奔而來的老僕人,哭哭啼啼為趙爾豐鋪下紅氈子,趙坐在上面破口大罵。尹昌衡當眾厲聲宣布其罪惡:「屠殺西藏邊民,殺害保路請願百姓,該 不該殺?」百姓大呼:「該殺!」吶喊聲中,尹昌衡揮手下令,趙爾豐腦瓜落地血濺丈外。有封建感恩思想的馬寶,決意為趙報仇。第二天,尹昌衡在成都舉行慶功 大游行,將趙爾豐腦袋裝在盤內,由士兵端起游街。路邊老百姓大罵:「趙屠戶,你也有今天!」尹昌衡穿著呢軍裝,頭戴金邊大軍帽,身掛指揮刀,騎在高頭俊馬 上,揚揚得意,走馬街口,街邊樓上忽然「嗖」地—聲,閃電般飛出一鏢,把尹昌衡戴的軍帽擊飛。尹大驚失色高叫:「快捉刺客!」伏在馬背落荒而逃。
   尹昌衡回衙後大怒,命將附近百姓捉拿嚴審,又疑為馬寶所為,派兵前往白雲寺街12號馬公館將馬老夫人接到都督衙門。幾天後,馬寶潛問家方知詳情,對老婆 說:「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當,我怎能連累老母和百姓?」隨即赴都督府自首。尹隨即升堂問:「為何刺殺本督?」馬寶答道:「趙大人開邊千里,功勞赫赫,結果 被你殺了!他於我有恩,所以要為他報仇!現既被捉,要殺要剮由你!」尹昌衡默然半晌說:「義士殺之不祥,你也不愧英雄本色,又是孝子。我不治你罪,你走 吧!」馬寶母親忙道:「快謝都督大人不斬之恩!」馬只得打千謝過,尹當即將一干人釋放。後據聞馬寶一度任尹之保鏢。
  民國六年後,馬寶曾在成都 三次主擂,晚年還在四川省國術館國術專門學校與劉崇俊同任教育長,為武林培育人材。馬寶膝下一子二女,長女滌新,後為教師,1932年曾在成都花會中舉辦 的全省國術比賽女子組打過銀章。次子如龍,在邊防軍任上尉國術教官,七七事變後參加抗日,右頭骨為彈片所傷,神經受影響,健忘,後在四川水警總局任閑職。 三女維新一直教書。馬寶弟子眾多,有楊季冰、胡澈超、劉宗沛、許文超、馬石臣、羅伯華、朱仲康等。馬寶1941年仙逝,葬於成都北門外肖家碾。一代宗師辭 世,留下佳話,至今為四川武林人士常常提及!

上校教官拉洋車
  清末以來,槍炮取代刀矛,造成武術危機。因冷兵器時代武人出路甚多:可考武舉謀仕途可設鏢局為職業可從軍求升遷。民國 後,科舉廢除、鏢局衰落、打仗賴洋槍。故武人除設棚授徒及去軍隊作教官外,另無謀生路,很多人只好賣藝乞食江湖。當時武林流傳俗諺說:「操打練功,越操越 『抖聳』。」(『抖聳』,四川方言,猥瑣可憐之意)。許多武人偶得意一時,也晚景凄涼。武人唐伯春,曾為上校教官,後賴拉黃包車度日,終窮愁而死,即為明 顯例證。
唐伯春,四川遂寧人,生於城西商賈之家。因習武先後延師數人,致家道中落,遂走南闖北求生財之道。其後曾在川東、川南諸縣參加打擂,名列 前茅,曾獲金章二枚。1919年入成都「省武士會」拜於「鐵人」馬寶門下(馬精於峨眉南拳,曾為省都督尹昌衡之鏢師)。「武士會」倡導「強國強種」,除團 結武人發展武術,還向舊軍隊推薦國術教官。因唐伯春武藝精良,又有馬寶推薦,遂入二十九軍(軍長田頌堯)。初為上尉營部教官,唐教練刻苦,軍士喜愛,漸次 升遷,終至軍部教官,軍階上校,隨田頌堯駐潼川(三台縣)。
  上校國術教官說來嚇人,但並無實權,屬雜佐一流人物。唐伯春身著黃呢軍服,金章光 燦,自覺春風得意。此時難免官場惡習,漸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當時川軍士兵多染煙毒,不少人都是「雙槍將」。唐伯春鴉片煙癮日大。每日臥於煙榻,紅燈如 豆、狀如鬼火,吞雲吐霧、勝似神仙,漸肉減形銷,滿面煙容。田頌堯惡之,後借故贈川資百元將其遣返。唐伯春怏然至成都,賃鼓樓街民房一間居住。日久錢囊告 罄,而煙癮無減,衣食漸不濟。初則設棚授徒,以曾作「上校教官」為旗號招攬徒弟。但省城武人雲集,高手如林,唐每日涕泗流連,狀如煙徒,故學者日少,門可 羅雀。
  唐伯春對人嘆道:「悔不該學打拳,揀了一張『背時貼子』!當年去學文、學手藝,年紀大點、身體差點,也還有謀生之道。如今大字不識幾 個,身體又拖垮了,真弄得上不沾天,下不著地!」又鬼混幾年,實無它法,只好車行雇了輛洋車拉客,掙幾文錢糊口。此時已是形容憔悴,衣衫襤樓,狀極狼狽。 街鄰訓誡子弟就說:「不許猴跳舞跳去打拳,沒出息!你們沒見拉黃包車的唐伯春嗎?」可見當時視武術為粗鄙的世俗偏見。
  吳老拳師曾對本文作者 說:「他1940年出於好奇,至鼓樓街那間狹小潮濕的房屋內拜會唐伯春,見街沿下擺了輛破洋車,屋內瓦灶繩床,家俱唯破桌、舊箱各一只,餘無它物。唐蓬頭 垢面、雙目呆滯,見吳進來,問何事?吳道:『我愛好國術,聽說唐師傅從前是位好手,特來請教。』唐伯春雙眼頓亮,面帶喜色從破床躍起道:『嘿嘿,我還當過 上校教官哩,當年……』遂喋喋不休講述當年榮耀,最後趨前低聲道:『我盡心教你真本事,每月只收四元學費。』見吳猶豫,又忙道:『要不,就按拳教,學一套 拳收一元錢,如何?』」蓋此時窮極,雖欲拉徒授拳,已近似乞討了。吳本已拜有師傅,心裡可憐唐,答應跟他學拳。唐授拳時體力不支,每一動作則喘咳,然拳套 仍熟。唐伯春終因貧病交加(後患肺癆),於1945年凄然病逝。據街鄰道:「唐死前吐血數口,瞪目大叫道:『老子後悔啊!不該習武!不該習武!』」死後賴 吳老拳師等聚資薄殮,草草葬於五桂橋墳山上。
  唐伯春境遇凄慘,或可咎之於身染鴉片惡癮,但正派拳師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名拳師鐘潤生乃峨眉火龍 拳傳人,曾任川軍王銘章「屯植軍」司令部主任國術教官。王銘章後率部出川抗戰,鐘潤生遂解聘,謀生乏術,返鄉(雙流縣通江)務農。鐘每日著布衣馬褂,拎竹 筐拾糞鄉間,鄉人都戲笑說:「鐘教官撿狗屎來了!」因捨此別無生財之道,而設棚授徒收入亦極不可靠。解放後曾任全國武術協會主席、成都體院武術教授鄭懷 賢,30年代也曾淪落江湖、賣藝求食貧困度日。
  又如已故名中醫杜自明,武藝高強,精杜、岳門功夫,曾於1927年成立「精益體育會」,地址為 成都東西勝街少城小學內。此會招徒學武,收報名費和學費,每期三月。會中任教拳師還有葉寶棠,長於北拳、輕功、七星力顏良武,精南北拳、地泉槍尤妙林季 祜,精於內功養生術薛子安,擅長昆崙拳及武當派擒拿法。以上除薛是漢人外,餘均為旗人(滿族),可說是人才濟濟、頗具特色。但此精益體育會成立不過三年即 告結束。初時招學員七十餘人,1928年後人數不斷下降,漸至不能繼續開班。入不敷出,教員吃飯都成大問題,該會遂於1929年秋宣告停辦。杜自明在家收 了兩三個徒弟,不能維持生計,乃掛牌行醫(骨傷科)度日。
  解放後杜自明成為全國著名老中醫,調北京專為中央首長診病。杜自明曾感慨萬端:「舊時武術不受重視,武人謀生太難。當年我辦『精益體育會』,夢想『國術救國』,不但救不了國,全家人還弄得餓肚皮,幸虧我及時改行搞醫了!」以上都說明當年武人社會地位低賤,實不堪回首。

反清武士佘竟成
  佘英,原名佘俊英,號竟成,四川瀘州小市鎮人,生於清朝同治末年。他是四川近代史上著名反清英雄,也是應在四川武術史上 留名的英傑。佘竟成出身貧寒,早年喪父,與母親靠佃種、針黹收入謀生。他先後學過銅匠、撐船,十餘歲就有一身好氣力。他極愛好使拳弄棒,最初無處拜師,四 處偷經學藝。瀘州為川南重鎮,市面上常有江湖藝人賣藝。他是看熱鬧的常客,在場外暗自揣摩、比比劃劃。有時他還幫助藝人維持秩序、收拾攤子,藝人們也樂於 點撥一二。故佘竟成雖是自學,武藝已有相當功底。
  小市鎮武舉人李孝思精於峨眉派武藝,綽號「通城虎」,他於1896年在瀘州設武棚授徒,傳習 拳腳、騎射等武藝。佘竟成入棚拜師,他膂力甚大,習武又刻苦,故武藝大進,尤精於搏擊。他豪放不羈、好為不平事,被瀘州人稱為「豪士」。後他參加清代最後 一次科舉考試,考取了武秀才,被公推為當時有革命意義的市鎮袍哥會「文字公口」、「舵把子」(袍哥首領)。瀘州的清朝官吏見佘竟成武藝好,遂請他當「州衙 堂勇管帶」,負責「攉領衛隊、揖捕盜匪」。但他「目擊清政不綱」,不久後辭職不幹,回家開牛肉飯館,仿佛《水滸傳》中朱貴開店專接納四方豪傑,任俠仗義大 名傳遍川南。與此同時,他仍練武不輟。一次,一位武林朋友對他說:「瀘州道台衙門的旗杆好直喲!砍來做龍船,保管要得端陽節好賽龍船!」他當晚鳧過沱江。 幾斧頭砍斷,又鳧水扛回小市鎮。可見他藝高膽大,蔑視清廷。
  1906年,革命黨人黃復生邀佘竟成東渡日本去見孫中山。中山先生見他魁梧豪放, 大為器重,當即委以西南大都督,「命英歸,喻會黨以大義、為種族效命」。佘竟成回國後,以會黨(袍哥)首領兼同盟會會員的雙重身份,成為四川反清運動重要 首領。風聲傳到瀘州楊兆龍耳裡,要捉拿佘竟成。此時佘母逝世,佘竟成借小市鎮西昌會館辦喪事。楊兆龍調來大隊兵丁,悄悄乘夜色將會館圍得水泄不通。殺氣騰 騰的清兵湧進會館搜查,說也奇怪,明明曉得佘竟成就在會館裡,可搜到天明也不見人沒,清兵垂頭喪氣回去了。滿瀘州人都說佘竟成會飛檐走壁,還說他會「駕土 遁」。其實,佘竟成此次脫險,賴其精湛武功:他趁混亂嘈雜之際,縱身跳躍抓住堂上橫匾,再借其超人膂力翻騰而上,側身藏於匾後。清兵做夢也想不到懸重賞捉 拿的「要犯」,就藏在自己頭上的高匾上!
  佘竟成此次脫難,先後組織、參加了瀘州、敘府、廣安等武裝起義,雖然都失敗了,但給清朝政府以沉重打 擊。佘竟成不氣餒,多方聚集隊伍、積極操練武藝准備再次起義。他教授手下弟兄砍刀、長矛等實戰功夫。他鼓勵大家道:「不要看清妖有毛瑟洋槍,打仗時短兵相 接,那洋玩意兒還當不了老子手中的大砍刀!」
  1909年12月13日,革命黨再次在川南起義。佘竟成指揮一路人馬,在嘉定府童家場,奪得團練 局近百支快槍和八只炮船。當日下午各路人馬齊聚嘉定上游的新場關帝廟中正式宣布起義,前去攻打嘉定城。但守城清軍人多勢眾,裝備精良,完然殺出城來。義軍 被迫敗走。到宋家村時,佘竟成大吼道:「兄弟們,再退就沒路了!都跟我殺回去!」吼罷,不顧身患瘧疾,手執大砍刀率部回擊,接連殺死清兵十餘人。清兵眼看 就要敗退,不料前方又有一支清軍夾擊而來義軍腹背受敵,死拼至夜色降臨方才四散突圍。佘竟成身邊僅剩部下二人,逃至雲南邊境的豆沙關附近,守關清兵緊追不 捨。佘竟成打聽到這個山頭叫「斷蛇坡」,不禁嘆氣道:「唉,我佘某命當絕於此地了!」佘雖是反清志士,但尚未擺脫舊式武人封建愚昧枷鎖,以為「佘」與 「蛇」同音,「斷蛇坡」便成了大忌諱。故清兵追來時,他命兩位部下逃走,自己卻擋住道路坦然受縛。
佘竟成雖被捕,但神態英勇、目光炯炯,立於木製 囚車上宣傳反清大義,道路兩側圍觀者莫不感動,有的老百姓在囚籠上掛紅綢和紅布以示敬仰之情,連清兵也沒法禁止。佘竟成被押送至宜賓,他寫下千餘言的「自 述」,痛陳了清廷腐敗無能、喪權辱國的罪狀。他對審訊官員慷慨陳詞:「神州之內凡有血性的男兒皆是吾同黨,抓不完、殺不絕!」知府宋聯奎恐夜長多夢,當夜 三更將其殺害。
  佘竟成臨刑前留詩一首云:「牡丹將放身先殘,未飲黃龍酒不乾。同志若有繼我者,劍下孤魂心自安。」充分顯示了武勇報國的武術家 高尚情操。本文作者1985年曾參加電影《草莽英雄》劇組在川南宜賓的武打拍攝,據知情者講,劇中反清袍哥英雄英勇就義等情節,就是中國著名作家陽翰生 (宜賓高縣人)參考佘竟成等人事跡所著劇本。佘竟成他的超人武藝至今在武林傳頌。民國建立之後,佘竟成被中華民國政府總統孫中山追贈為陸軍中將,井在瀘州 忠山腳下立碑紀念。從此後,佘竟成作為反清志士而被後人垂吊,反而不知道他原來還是一個出色的武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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